：“嗯，那我进去坐一会儿，吃完再回家。”
陈政正脱了鞋，露出一双黑色的网袜，袜子看不出来脏，但是臭了。陈政正又闻到了臭味，她把鞋放好后，脱袜子，两只袜子揉起来变得很小一团。陈政正把袜子塞进鞋坑里，又往前推，塞到了鞋头。还是有臭味。
陈政正说：“姑，我先去洗个脚吧，你家有不用的盆吗？洗抹布的就行。”
教主说：“有，你跟我来，卫生间就有。”
陈杰在身体里说：“她穿得谁的袜子？歌厅的小姐都穿这种袜子。”
到了卫生间，教主说：“你在这洗吧，小心点，别摔了。”
陈政正说：“嗯，谢谢姑。”
教主出去，陈杰闹心了，她在身体里动来动去，有点像挣扎。教主抱着她，把她推出来一点。两个脑袋挤在一个头里，教主占左边，陈杰在右边。
陈政正出来说：“姑，我雪糕呢？”
教主去冰箱里拿，递给她。
陈政正说：“这个雪糕是奶油的，太好吃了。”
教主说：“嗯，你姑……我特意给你买的，你爱吃就再吃一根。”
陈政正说：“嗯，谢谢姑，我一会儿得回家。”
教主说：“晚上我想去夜市买点东西，陈政正，你陪姑去一趟吧，买完东西姑送你回家。”
陈政正说：“嗯，我陪你去，姑。”
供着红纸的屋子门开着，陈政正吃完雪糕就往那屋里去。她站在门口，看着红纸，问：“姑，我能进去看看吗？”
教主说：“能。”
陈政正进去的时候，敲了敲门。
陈政正看到红纸上的角落里有个名字，明王。这两个字写在红纸最角落的褶皱里，她差点就没有看清。当她看清了，她也记住了。
教主说：“陈政正，你最近总看不清东西吗？”
陈政正说：“也不是，有时候，晚上，或者刚才来的时候。”
教主说：“晚上的时候怎么样？”
陈政正说：“我睡着了，感觉头顶有东西，像个石板，压着我的脸，我有时候上不来气儿，会醒。”
教主说：“醒来之后呢？”
陈政正说：“我记不住了，一上不来气儿就迷糊。”
教主说：“陈政正，你刚才站在门口，手旁边就是门，你怎么找不到，你给姑形容一下，你什么感觉。”
陈政正说：“姑，我还想吃雪糕。”
陈杰在身体里听着，率先迈开了腿，教主占着身体却没动。人和鬼一不协调，人皮就会被拉扯得抖一下，有点像没站住的样子。
教主说：“明天再吃，凉的不能多吃，你要是想回家，姑晚上送你回去的时候给你买。”
陈政正说：“嗯，谢谢姑。”
教主说：“你说说，你在门口的时候什么感觉，姑心里不得劲儿，怕你有事。”
陈政正说：“我没什么感觉，就是迷糊了。姑，咱别说这个了，我不喜欢神神鬼鬼的东西，现代社会了，我们得科学一点。”
教主笑了，陈杰没笑。
陈杰挤出来说：“还科学一点，你爸，你爷，你大爷，哪个没皮肤病。你看我，我是神神鬼鬼的，但是我也赚着钱了，你这孩子，你不太会说话，难怪你妈总收拾你。”陈杰眼睛又红了，她想说心疼孩子，但是她不会说。
陈政正说：“我妈收拾我，不是因为我不会说话，是她手欠，她不打我就睡不着觉。”
陈杰说：“瞎说，哪有妈能这样。”
陈政正说：“嗯，我确实不会说话。”
陈杰心里更难受了，她快速地回忆了一下陈政正的母亲。厉贞。那是个从北京来的女人，冬天穿着时髦的红色皮大衣，烫着卷发，头□□染得像外国人。夏天穿着县城里没有出现过的真丝裙装，北京的媳妇喜欢皮草、真丝和高跟鞋。厉贞很会说话，语气和说的话，让她看起来没打扮得那么高傲了，厉贞是个很厉害的女人，陈杰想到她在大市场里租柜台卖货时候的样子，陈杰很羡慕，此外，陈杰并不了解厉贞。
陈杰说：“大侄女，你告诉姑，你爸妈为什么打架，他们和你动手了吗？”
陈政正说：“没有。我忘了他们为什么打架。”
陈杰说：“哦，一问你就都忘了。”
教主累了，不和陈杰挤了，绕到了陈杰的身后，趴在了她的背上。
教主说：“你也不会说话，你们一家没有会说话的。”
陈杰心里传来这句话，她知道教主生气了。
晚饭的时候，陈杰叫陈政正吃饭，陈政正在茶几旁边的小凳上写作业。陈政正不吃，说不饿。陈杰有点来气，她两个多月没看到这个孩子，每一次见到她都比上一次更孤僻。陈杰没什么文化，不会说孤僻这种词，但是会说土话，比如，特儿，特儿就是特殊，别人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