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护病房内,一张占据了房间内大半空间的功能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的女人,若忽略她脸上因虚弱浮现的不正常的酡红,当真是不可多得的漂亮女人。
“谢女士您确定不治疗了嘛。”出于职业道德,医生皱眉,最后问了一句。
“治疗又有多大希望呢?”手术台上她听的清楚明白,心脏前降支,回旋支血管已经有80的钙化狭窄,右冠状动脉又出大问题。
不管是安支架也好,还是造影也好,用力莽,明显不让人好好活的节奏!
抛开她听不懂的医学术语,这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
久病成良医,现在自己的心脏血管就好比萎靡的气球一样脆弱不堪,而要安的心脏支架则是那根随时能打爆气球的压力气筒,不然也不会手术做到一半就被迫中止了。
不是没有可能成功,不过这种事发生在女人身上的可能始终几率太小,他们做医生的无法承受这种后果。
最重要的一点,床上的女人是孤儿,没有人能替她承担责任,万一出现些医疗事故一辈子就这么毁了,任谁也不甘心。
医生们你看我,我看你,皆沉默不语。
床上女人点点头,朝着他和善的笑了笑,示意他下去。
自己可不是医生眼中的孤儿,甚至可以说是父母双全了。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管子,谢炀愣了下,内心嗤笑。
谢炀小时候便跟着姥爷在乡下生活,和爸爸妈妈的感情并不是很深,后来姥爷心梗去世,没人照顾,父母就把她接回了城里,然后她得了病,父母不断发生争吵,那时候她正上小学还没有毕业,父亲在外面有了个儿子,母亲知道了吵着要父亲和离婚。
这段婚姻并没持续多久,就在谢炀在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环境里磕磕绊绊到中学毕业的时候,这段婚姻破裂了,中考结束前一晚,这时父母已经离婚…正沉浸在各自成家立业的喜悦里,出去吃散伙饭了。
根本就没有人,哪怕一个人想起明天要面临中考,而又因为考试紧张心绞痛的谢炀。
急诊室里,一向不管父母的爷爷连夜赶来,训斥了谢爸谢妈的不靠谱,黑了脸把谢炀接去了市里的家。
当时的谢家谢炀可谓风光无两,想来也是,本就是市龙头企业,谢炀又是被爷爷当做继承人培养的。
爷爷为自己打算的很清楚,几乎大部分股份都记在谢炀名下,还雇了职业经理,就等孙女成年后接管公司了。
作为独生子的谢爸只分了流动产自然不会甘心。
上次来医院看自己还是五年前呢,这回就是大包小包的,想到这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门口的谢爸谢妈。
有时候谢炀觉得父母血缘真的很微妙,就像他和谢爸谢妈,虽然和记忆中的父母长得不太一样了,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谢爸谢妈。
可惜,长时间不在一起相处,他们很难亲近起来,亲情牌没打起来,谢爸谢妈的脸色当场就变了,很难看。
不明白是谁给他们的脸在饭桌上说出这种没脸没皮的话,既然选择生而不养,就别舔着脸来求所谓的“原谅”。
好在,旁边吃饭的人看不过眼他们一群人撕一个小女孩,便上前劝了劝,都把人小女孩逼到墙角了,哪有这种逼女儿的父母,真是。
和几年前不同的是,这次看着父母再争吵,谢炀内心毫无波动。
要真说的话,就连刚才见到父母的那点小雀跃都没了,只剩下浓浓的不耐。
谢爸一见女儿不搭理他们,二话不说便把她拉进桌角,拽住她衣领,低声恶狠毒辣的威胁:“父死子继理所应当,你爷爷是老糊涂了,你个小丫头也是傻,财产难不成等到你嫁出去,落到外姓人手里,让人吃绝户了我可不去给你撑腰。”
谢炀紧皱眉,难道这种情况下,她就要母慈子孝,痛苦流涕地和他们在一起吗,听你妈呢!这种思维谢炀理解不了。
“你拽疼我了。”面无表情推开谢爸的手。
作为子女最后的一点情分,没当场掀桌子,打电话报警告他人身攻击就是她的底线了,以父母的身份威胁她,脸呢?
随便捧了桌边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她妹妹的小脸,不是也无所谓,笑着把这桌饭钱递手里。
至于面部狰狞,气得脑抽血的谢妈。
和把她老谢家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慰问了一遍的谢爸。
“……”谢炀:对不起啊,我祖宗也是你们祖宗。
出了门,深吸一口气,困在她心里好多年的事情解决了,谢炀找了个地方大哭了一场,感觉浑身轻松,就算立刻死也没有遗憾了。
此时见年轻女人脸上一副淡然平静,作为27床的专属医师,那医生心中一痛,虽觉可惜,但还是没有再劝,沉默了一会儿,拿着病历本就出去了。
……
红旗渠,第三生产大队。
七月艳阳高照,一出门就汗涔涔的打湿了衣服,急忙出门的樊幼娟抬眼看了下拿着铁锹直冒汗的大儿子,又远远的看了看西南角的屋子。
默了默,把嘴里要说的话咽了下去,小孩子闹腾这么大的动静谢桂圆都当没听见,不用想,一定又是在床上呼呼大睡。
修水坝是一场硬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