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来时，凌云在望断崖等她。
凌云的宽袍，随风飘摇，两条固定在岩石上的铁索，闪着寒光，他脚下的悬崖，似乎戴着一张鬼面，暗藏着杀机。
今夕走过去，与他并肩。
“你有悔吗？”
没想到，是他先开口。
她问，“什么？”
“收下我，留住我，教养我。”
“没有。”
凌云一下就明白了。
那日，围杀他的仙人，并非今夕指派。
“可是，我成魔了。”
“你的命运，由你掌控。”今夕倒是很看得开，“成仙入魔，都是你的选择。”
凌云心念一动，“如果，我要你留下来呢？”
“不可能。”今夕扭身，“你走新路，我守大道，我不会留下来。”
“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知道，魔界动荡，已对神界的高位，垂涎欲滴。”今夕已经掐诀，准备离去，“即便身死道消，我也会坚守阵地，不退分毫。”
她放柔语气，“无论现下时局如何，收你为徒，我无甚可悔。”
凌云没有阻拦她的离开。
也知道拦不住。
神魔必有一战，哪怕他是魔界之主，也无法忽视魔界众族的喊声。
魔界得了领头者，停了内讧，神魔大战，可谓无往而不利。
凌云也终于，从屠云塔下，杀到了四通门前。
大左、千上、世右、界下。
四通门的四座大神，聚在一处，给足了凌云想要的大排场。
“罪仙凌云！寡廉鲜耻！”
“本座，乃魔界魔主，何来罪仙？”凌云抬手，轰碎了那叫嚣的仙人。
“坠魔上攻天界，亦有我之过。”今夕打断了，他们的滔滔不绝，“皆因一拳之欲不可得，席卷滔天大祸。”
凌云听罢，回身望，干涩的喉咙，烧得他眼睛酸疼。
他才明白。
他的利用，她都知道。
他拜入大师的门下伊始，他要的，就不仅仅，是一个徒弟的位子。
狐妖与棣棠造境里，他便知，自己一半是妖，一半是魔。
那是，今夕没看见的过去。
四通门没有他的位置，他不甘心，只做一个小仙。
他深知，没有万般折磨，魔脉觉醒不得。
未免，今夕成他的绊脚石，他原想引诱她入情网，哪知她心若磐石，半点不为所动。
即知天庭妄图设计，他便顺势而为，那吟雨珠上的元炁，是他特地留的。
一是坐实罪名，二为试探今夕。
推落屠云塔，也是考音，以魔王身份，特意知会天帝。
今夕全都知道，却还是，跟着他的算计走。
“今夕！你可知，说这话的后果！”世说立即阻断她的话。
大师也跟着，说了些什么道理，今夕一样没听进去。
界召的眼神，一贯冷漠疏离，只是发带，被风吹得飞舞飘摇，没什么跌宕起伏的情绪。
今夕放心了。
只要界召不明着反对，一样的置身事外，凌云，就不会有大麻烦。
哪知，螣蛇飘渺，提着千机弩箭，就冲到了最前面，“我当时看你小子，就知道，都是不轨之心。”
她又冲着今夕喊，“姐姐，还与他废话什么！”
“天界众神，与我杀敌！”
世说急得直流汗。
这鲁莽的丫头，他从来管不住。
今夕见飘渺冲在前头，被高阶魔兵团团围住，也站不住了，手一推，轰开百余兵众。
神界先动手了，魔界哪有干看着的道理。
开战的喝令一下，今夕投入阵眼，向各个方位的神仙，传输着她的元炁。
凌云已然，并非当日的天道徒。
他一路厮杀，可谓畅通无阻，来到了今夕身前。
“我说过，我会来。”
“你要什么?”
她的口吻，好像还将他当做徒弟。
他却，视她做仇敌。
凌云托起一团魔气，在手中把玩，“古神今夕，这是有求于我么？”
“但说无妨。”
“我要你的心。”凌云震开手中这一团气，割破了她的金光网。
“我本无心。”
“师傅的诚意，就这么一点点吗？”以为今夕又在搪塞，凌云又斩断了，两个天兵的头颅，丢到她脚边，“我还没动用多大力量，你怎么，就开始吃力啦？”
今夕的脚，一点儿也不敢动。
一旦她离开此处，元炁停止传输，其他仙兵，会更吃力，仙界伤亡，也要成倍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