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恶劣行径!”
苏玥攒紧手心,神色极其认真地再次辩驳道:
“不是的,父亲您误会了!我在沈府这月余被沈沐辰照顾得很好很好。
父亲您想必也听到了柳世芝今日的诊断,他说我的脉象比月前有力上许多。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父亲,他真得未曾对我有任何加害之心,此事可否不再追究?!”
一语话落,苏玥攒紧的手心终是微微松开。
因为她自认为她方才的语气,就像他们这些个所谓的大人谈论正事一般,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前所未有的笃定;
而她自认为在这世上最为“公正”、最为“通达”的父亲,一定能够明白其中的用意。
可无奈不遂人愿的是,苏玥这份女儿家没由来的笃定和辩驳,在久居高位的苏相眼中,实在是太过不值一提。
苏相仅仅顿了几瞬后,便像是在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般,对着苏玥无奈教导着:
“玥儿,我明白你的心意。沐辰,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有些于心不忍。可如今他既恣意妄为到如此地步,定是要吃点苦头方可长记性。如若我们再顾念旧情一味地袒护、纵容下去,今后恐会——”
“此番风波种种皆因我而起,是我央他带我走的!”苏玥扬声打断了苏相未尽的后话。
而后不知从哪升起的勇气,竟再次攒紧手心,颤着眸光,孤注一掷地用尽她最大的气力急呼道:
“父亲到底如何能信,这一切皆是因我而起。因为我心悦他,心悦许久,许久了!所以是我央他,央他带我离开。”
一语话落,苏玥嗓子发紧,脑海中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甚至她那攒紧的手心都有些隐隐发抖。
这句“心悦”,是她从不敢示人的最大秘密。她从没有勇气承认,亦更加没有勇气说出口。
可如今被那即将加诸到沈沐辰身上的罪责吓地,她还是慌不择路地鼓起勇气,将自己的软肋示人。
而对面那本还准备了一堆措辞准备说教的苏父,亦被这毫无征兆地背德和荒唐之言气得,瞪大眸眼,抖着有几分灰白地络腮胡,指着近在咫尺的苏玥,气急道:
“你,你已嫁作他人之妇——怎可说出这种话——况且,这是私奔——你,成何体统——你——你——”
他大概气急了,抑或是震撼极了,他断断续续说了半天,也未能说出一句整话。
苏玥见此,并未退缩,只是仿若豁出去般,深吸口气用自己威胁道:
“父亲,如若您真得铁了心要在京兆府定罪沐辰,那就且连同我一起定罪。您的为相之道,最看重的不就是公允吗?”
苏父不可置信地望向眼前执拗地仿佛变了个人一般的女儿。
而且此情此景,令他突然想起,眼前执拗的眼神,乖张的意图,简直和三年前,沈沐辰出征之时如出一辙!
那时的苏玥也是如此,以命相逼,要挟苏父和苏母允许她出府为沈沐辰送行。
昔日回忆涌上心头,苏父这才惊觉,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他也终是完全相信了苏玥前面所谓的心悦之言,以及那些所谓的私奔之行。
身为人父,他应该大声斥责她的,他应该严厉惩戒她的,就像对她那个冥顽不灵的兄长,苏启明一般,毫无顾忌地惩戒。
可那些到了嘴边的惩戒之言,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对眼前病弱的女儿说出。
因为这是他们全府上上下下捧在手里,护在背后长大的嫡女;这是他们全府数次倾尽全力从生死边缘被拉回来的小女儿……为人父者,如何舍得打罚这样的苏玥。
最后,苏相轻轻地叹了口气,如同一只“斗败的老公鸡”般,未发一言,拂袖离开。
苏玥以自己为赌注,好似在这场赌局中占了上风,可她却没有任何欢喜之意,只是满眼复杂,似意识到什么般地望着苏父拂的背影,良久良久。
……
刚被支去药房调配安神香的柳世芝,甫一进来,看到的便是一身白色狐裘,披着透亮的月光,脸色惨白,睁着那双大大的杏眸,“死死地”望向门口来人处的苏玥。
彼时,已近丑时,夜色最浓,正是那话本中鬼怪频出之时,柳世芝未设防,被吓得差点打了一个踉跄——
幸而背后的门框撑住了他!
他堪堪稳住心神后,习惯性地想要埋怨上几句,但顾忌苏玥刚从那尊“杀神”的府邸中“逃回来”,正是心神最脆弱之时,他还是“极为体贴地”转了话口。
“唉!苏姐姐,我知你难受,所以此次调的安神香加重了些分量,你先好好睡上一觉。现时辰已晚,待明早起来我再听你诉苦,而且我也有些事想与你说——”
柳世芝正喋喋不休地说着话,突然从外面不知何处破窗而入掷来地一块裹着字条的石子,“哐”地一声带着凛凛寒风,堪堪擦过他的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