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江意寒和傅涔便投入到姚县令带来的卷宗之中,青州大堤下游约摸有三万余人,而且分布极为分散,村落与村落之间相隔很远。
江意寒头疼地揉了揉额头。
傅涔道:“起初青州修路工部也考虑过,但是实情就是村落分布极为散乱,如果要修路,规划起来极为困难。工期长不说,而且收益也很小。”
江意寒点点头,原本她之前就收集过关于青州的消息,实地看到更觉得复杂。
让不同村落之间的人完成迁徙,光靠官府恐怕不够。
姚县令指着舆图说道:“不仅如此,二位请看这个村,青屿山旁的这个村落基本上不和外界接触,围着青屿山上的元音寺居住,从来不肯移动,所以他们总是说不需要修路。每年三月十五,都要去青屿山的元音寺朝拜,信仰极为虔诚。”
想要修建道路,不光要考虑当地的地理环境,还得考虑人文环境。
江意寒听到,苦笑道:“若是让他们迁徙……”
姚县令心有戚戚,委屈道:
“恐怕他们能和官府拼命。所以我说这一方父母官难当啊,有时候真的是穷山恶水出刁民,他们宁可信佛,都不信我。”
江意寒随后又询问了姚县令许多细节,借修路之名,分析着在青州大堤被冲垮前转移百姓的可能性。
姚县令答得也详细。
毕竟江意寒是生意人,一旦道路修成,江意寒能得到的奖赏有限,那么功劳大部分都会落到自己头上,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姚县令自然会配合。
直到镇江楼点了灯,江意寒才注意到已经是夜晚了。
镇江楼本身就是客栈,江意寒和傅涔就在镇江楼住下,姚县令回了自己的官邸。
待姚县令走后,傅涔这才问道:“虽然修路一事非同小可,可我觉得江小姐问得未免也太过详细了些。”
江意寒从资料中挣扎着抬起头,道:“毕竟是我出钱出力,总得让钱花在刀刃上不是?”
江意寒如此说,傅涔也没办法继续追问,他总觉得江意寒对青州过于关心,即便修路也可以慢慢来,可江意寒却好像恨不得一下午就把细节完全问清楚一般。
这一夜,江意寒反反复复修改着自己心中的预案,迁徙并不难,只要先离开镇江楼下游,朝着青州城去,约摸三五日即可。
问题是,如何让那些百姓离开自己的家。
江意寒将许多解决方法写着纸上,又一遍遍揣测着可以实行到什么地步。
这些方案最好的实行人自然是官府,一方面大部分百姓还是听从官府的话,另一方面自己出面难免会惹人猜忌。
但是江意寒与青州知府并不相熟,傅涔此行为的是修路,自然不会管青州大堤的事情。
第二日一早,姚县令就跑到镇江楼,问傅涔:“那个顾侍郎是什么来头?朝廷派他来治水。”
“顾侍郎?”傅涔下意识地道:“没听说过有一个姓顾的侍郎。”
姚县令拿手帕抹抹额头的雨水:“说是最近才封的,傅大人,您说奇怪不奇怪,不就是下了几日的雨,朝廷未免……”
傅涔眼中流露出不赞同:“姚县令,慎言。”
姚县令立刻改口:“朝廷如此重视我青州百姓,实乃天下百姓之福。”
江意寒听到这个消息,身上的负担顿时轻了不少,官场上的事情自然有顾翎去办。
不知何时,傅涔的目光落在江意寒身上:“听说顾大人和江小姐颇有一番渊源。”
姚县令疑惑:“这消息我倒是没听说过。”
“没什么,不过是襄王有梦,神女无情罢了。”傅涔见江意寒脸色没有分毫变化,心里歇了打趣的意思。
谁知,江意寒淡然地说了一句:“傅大人见多识广,应当知晓,圆满二字自古难得。”
傅涔正准备追问,江意寒却满心扑在姚县令带来的资料上,没有继续对话的意思,傅涔走到镇江楼窗户边,眼前依然是一片滔滔的江水,雨,依然没有半点停歇的意思。
一种不祥的预感漫上傅涔的心头,莫非,这青州大堤真的抵挡不住这次连绵不绝的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