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汀扯着唇,轻轻颔着首,答应了:“好。”
然后她就看见孙大娘像是脚底抹了油般,扯着李家婶子就跑了。
“…”
等看不见人影了,阿汀才压平了唇角,往床里缩了缩,她窝在床脚的一隅,脸蛋往怀里低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黏糊糊的,裹着股汗液的咸味,恍恍惚惚的,让她一下子想起了谁。
肌肤彼此相触的感觉还迫在心头,她记得很清楚…
心念随着思绪而纷繁起落,如同满地的落叶被风卷起又吹散,空空的灌进了一腔的凉意。
拢了拢冗杂的心神,阿汀动作轻慢的从床上蹭了下来,她先是走到小舞的浴桶前,伸手捋了几下小兔子粘乱的鬓角,然后便往窗户边走去,一边走路一边吹了个简短的小哨。
她的声音泠泠,作金石声,极快的朝外传了出去,阿汀双手按在窗棂上,心里数着五个数,等到五个数念完,便往前一合掌心,正好把小家伙接住了。
“刚才来了一个人类,鸟就先出去了。”
阿汀伸手点着它的尖喙,揉了把小家伙软乎乎的头羽,放低了声音问道:“外面的虫子呢?”
“顾修一来,它们就跑了。”
窝在阿汀的掌心里,小家伙舒服的不能再舒服,它两眼眯眯,顺着阿汀的力道抖了一抖羽毛:“鸟远远的跟了会儿,它们沿着墙角根往索托城去了。”
“索托城?”阿汀纠起眉头,若有所思的道:“难道他是想借着索托城人多眼杂,好来混淆视听么?”
要是不想让她们找到,索托城无疑是个躲藏的好地方。
猫捉老鼠,螳螂捕蝉,那人打的主意颇怪。
“这鸟不清楚,人类左弯右绕的想法太多了。”小家伙说完,移动着身体往前面窜了窜,正好挪到了阿汀的下颌底。
看着它这一系列的小动作,阿汀扬起眉梢,配合着弯下腰,听着它小声的和自己说道:“顾修说,明午西街的小茶坊见。”
要开始瓮中捉鳖了么?
听完小家伙的话,阿汀眸光略暗,眉间的弧度一松即散。
晌午后的时光总是走的越发快些,约莫过了两三个时辰,天色已渐渐垂暗,橙红的霞光自云间迤逦绽色,如同一笔勾勒的彩画,自然流写,韵自天成。
但好景难留,不过多时,这卷彩画便被汹涌如洪的夜色吞吃入腹,整片天空褪尽了蓝染,被郁沉的浓云一手遮蔽着。
天已将晚,整个村子安安静静的,没有多少村民出户,周围的林木森森,在涌起的雾里半遮半掩,莫名的有种诡迷的感觉。
借着几抹快要消逝的暮光,阿汀和小舞走在去往食堂的路上,在乍起的和风中,脚畔的草垛忽而摇摆了起来,萋楚拂腰,隔着块薄薄的布料,摩挲在脚踝边。
“阿汀,你怕不怕?”
小舞恢复了元气,立马又变的生龙活虎,她蹦蹦跳跳的走在前头,望着灰暗的天光和景致,别有兴致的回过了头:“这旁边一个人影都没有,怎么太阳下山了他们就不出门了么?”
“这会儿是饭点,人家估计都在吃饭吧。”阿汀慢悠悠的走在她身后,回答着小兔子心血来潮提出的问题。
说到饭点,小舞摸着自己空瘪的肚子,饥饿感又冒出了头:“一说吃饭,我也饿了。”
阿汀看着她摇头,冁然的笑开:“那就快走吧。”
一路说说笑笑,两个小姑娘挽着胳膊走进了食堂,刚刚进门,烛火的光芒便爬上了衣角,满室洞然大亮,菜香也随之扑鼻而来。
小舞撒了欢似的扑到桌前,拿着自己喜欢的吃食就往嘴边送去,口中还含糊不清的招呼着阿汀:“快来呀!”
阿汀没什么饿的感觉,她拿了一碗粥后,便坐在小兔子的旁边,一口一口的喝着。
“我觉得,今天仅仅是个开始。”咬着手里的馒头,宁荣荣托着腮帮,一脸凝重的分析着:“大师怕是会天天给咱们来个集训。”
“…”
朱竹清没说话,但脸上露出了同意的表情,显然分外认可她的分析。
“早训晚训都得训。”阿汀双手捧着盛粥的碗,不急不忙的又说道:“左右都是为了我们好,日后习惯了就行。”
前些年在诺丁学院的时候,大师也没少这样训练唐三,各种技巧方法数不可数,她那时便已经见识的差不多了。
就说今天的跑圈,大师的用意也就是想让他们的身子骨更好点,团队间的友谊更深固些罢了。
“说的不错。”
某个不合时宜的声音蓦地横插了进来,阿汀一怔,反应有些慢的转过脸去看他。
唐三右手捧着一个汤碗,左手拿着包子,极其自然的在她身边落坐了下来。
这家伙…
在其余人有些挪愉的注视中,阿汀不动声色的低了低脖颈,目光直直的盯着手里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