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收到礼亲王府的请帖,整个温府都在为踏青游玩忙碌着。做新衣裳的,打新首饰的,就连马车也翻了新。越是没落了,越是不能输了气势。
流玉院里也忙着,因这里有踏青放纸鸢放晦气的习俗,李氏正带着几个小丫头做纸鸢。只温玉絮闲着没事,去落霞阁找书。
除虫一事带给温玉絮近一千功德金,她一个不算财迷的人,也不禁心花怒放,一有空闲就在位面商城找有关农业生产的资料。
她手里的地已是上等的田,可上升的空间有限,她便将目光放在改进农具上。不过,各个位面之间的科技水平相差太大,她需要先了解这个世界的情况,再结合可用的后世资料。
落霞阁是老太爷早年建的,其中藏书汗牛充栋而又门类众多,农业相关的书籍也有,只是不多。温玉絮穿梭在昏暗的架阁间,终找到七本,其中与水利农具相关的仅有两本。
不知是不是打理落霞阁的小厮偷了懒,翻开书页有一股霉味冲鼻,惊动了藏在书里的小虫子,慌里慌张地四处逃窜。
正好天晴,温玉絮拿去外头晒一晒。
袁氏找来时,便见温玉絮在石桌上晒书。春风吹得书页“哗哗”作响,细长的光线便跟着起舞,抖落书香里沉闷的霉味。
站在海棠门外,望着她纤细的背影,袁氏想起了未出阁前的光景。父亲的书房不如落霞阁大,却也摆了许多架阁,每到入夏,门前整齐摆几张长桌。每摊开一本,父亲会告诉她书里写的什么。他最爱论语里的一句,君子不器,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她虽是女流之辈,也曾暗自比作君子,不觉输男儿多少。不知从何时起,将自己囿于后院之中,竟忘了曾也是温玉絮这般闲适自在,眼里装着圣贤经书,心里畅想着山河日月。
“少夫人。”身后的丫鬟提醒她,大夫人交代的事情还要办。不然她发起火,又要磋磨少夫人。
袁氏回神,秀丽的面庞上闪过一丝厌恶。出嫁前,最不喜营营苟苟之辈,如今却要与之为伍。风吹起书页,“哗哗”声如扇在她脸颊上,叫她无地自容。
“回罢,再想其他法子。”
温玉絮感觉到身后有动静,回头看了一眼,不想瞧见袁氏,她笑着放下手里的书,转身道:“嫂嫂也来看书?”
被她叫住,袁氏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刚巧路过,不打搅妹妹晒书了。”
她身后的丫鬟欲言又止,温玉絮略一思索便猜到她有事。她刚嫁进来时,两人关系不错,都是闲静不爱热闹的人,很是聊得来。后来因着大夫人,两人倒不常在一处玩了。
温玉絮主动上前拉起她的手,边走边道:“嫂嫂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些问题想要请教。”
她一说请教,袁氏便没有拒绝,跟着她坐在银杏树下。
眼眸扫过摊开的书页,字里行间说的都与农事相关,袁氏不好意思道:“妹妹知道的,我对农事所知不多,怕是帮不了妹妹什么。”想到两人都是满腹诗书,她能为治理虫害出谋划策,自己却变了另一副模样,不由一股悲凉涌上心头。
温玉絮见她神色不对,忙问:“嫂嫂怎么了?”
她笑着摇头说无事,身后的丫鬟却不想她回去挨大夫人罚,道:“二小姐在外受了欺负,哭得凄惨——”
“多嘴的丫头!”
袁氏一声呵斥,丫鬟只得委屈地闭上嘴。
温玉絮佯装难过道:“嫂嫂拿我当外人了,家里的事还怕我晓得。”
袁氏急道:“我不是这意思。”
“那叫这丫头说说,玉珠怎的了?”
袁氏不想用大夫人的那套说辞,她低头落寞地笑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事,为着后日郊外踏青,玉珠想打几个新的金花钿。可天宝斋的伙计是个势利的,先接了后头来的乔家小姐的单子。玉珠不忿,明明她先去的,却要排在别人后头,与人争了几句口角,哭着跑回来了。”
说起金花钿,温玉絮便明了了,温玉珠是在她那儿见了金花钿,才兴冲冲要了图纸去。
袁氏递给她一个荷包:“妹妹看看这些银子可换几个,我拿回去哄哄玉珠。”
以温玉絮对大夫人的了解,她是不会出这个钱的,定是袁氏自己贴补的。温玉絮将荷包推回去,“几个金花钿罢了,哪用得着这些,不过我这儿倒有个旁的事,想请嫂嫂帮忙。”
“妹妹只管说,我能帮上的一定不推辞。”
温玉絮笑道:“我院子里新来了几个丫头,想带她们一起出门。”
但凡走下坡路的世家,不管外面如何支撑门面,里头都会开源节流。就用马车一事上,除了老夫人,其他女眷都是两两合用一辆车,这样一来,要么少带丫鬟,要么让丫鬟跟着走。
袁氏想了想,只是多套一辆马车,这点主她还是能做的,便应下了。
温玉絮笑着起身,“那可太好了,得叫我院子里的两个小丫头好生谢谢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