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了默,一言不发地出了卧室。
顾生只当她害羞,落后两步跟着她走出去。
巷子里,正是影子最短的时候,凡惜音贴着墙根快走,一边走一边扎头发。
一辆自行车突然从路口窜出来,顾生上前一把把她扯回来。
“放手!”
凡惜音反应激动地挣开。
顾生眼里的情意像是被水猛的浇灭,他这才反应过来,凡惜音不是害羞,而是生气。
他无声地拽紧指尖,语气透着一股冷意,“别闹。”
凡惜音不理他,加快了步伐。
高大的身影垂眸挡在她面前,正午的阳光直白毒辣,却依旧无法消融他眼底的寒霜。
她连忙眨了眨眼睛,没能把眼眶的红意消退。
“你就是欺负我。”
凡惜音带着一丝哭腔,她刚刚是真的害怕,虽然顾生没有真的把她怎么样,可父母从小耳提命面的教导让她对刚的事情本能的后怕。
“我爸说男孩子如果……就欺负女生,那他就是不负责,是流氓!”
不负责?
流氓?
顾生愣了一下,随即讽刺地笑了:“是么,我没爹也没娘,没有你这么好命,能有人教我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没爹没娘……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一个遛狗刚刚回家的大爷慢悠悠从巷子口走进来,见到顾生和一个女孩子拉拉扯扯,戳了戳拐杖:“造孽啊,这么小就把人拐回家。女娃,他可不是个好东西,快跑勒,小心肚子搞大了没人认!”
顾生充耳不闻,只是侧身挡住了凡惜音,让他看不清她的脸。
凡惜音仰头,只看到他睫毛打下的阴影,别人平时就是这么看他的?
只凭这一面就骂得这么过分?
她捏了捏顾生的手,红着眼睛示意他和别人解释。
顾生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薄唇抿成一条线。
他属驴的?
怎么这么倔?
顾生不是倔,而是他清楚,他是邻居嘴里“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这种烙印从他还没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安在他身上,所有人都这么说他,大人小孩,无一例外。
在他还没学会反抗的时候就接受了它们,像影子一样,不管他走到哪里,骨子里都是那个没教养的他。
所以顾生习惯性地接受,没有愤怒,没有耻辱,他很平静,平静地承受着这一切。
骂顾生,好像成了约定俗成的一件事。
就连顾生自己都配合。
一股无名的火气突然窜到凡惜音身上,凭什么,凭什么他要被他们这么说?
“大爷,你说的是顾生吗?”
一个声音打破了十几年的沉默,纤细的身体把他拉在身后,顾生看着挡在他前面的背影,眼神凝住。
凡惜音笑眯眯地开口:“可是人家考上禹城了唉!”
“哼,考上又怎么样,他就是天王老子也还是那个没人管的崽子!”
“可是他明年就是个大学生了!”
“我说话你听不懂吗,他就是个坏种!”
“可是他明年就是个大学生了!”
无论他说什么,凡惜音就揪着这一句话不放。
老大爷气极,拽了拽自己的狗绳,“小畜生,回家了,我说话你听不懂吗?”
凡惜音怎么能听不出来他这是拐着弯骂自己?她拉住了就要暴起的顾生,淡定地笑笑。
他骂得越难听,就证明他越是没办法反驳她,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发疯地咒骂。
她也是有爷爷奶奶的,清楚没有人比这些老人更看重学历,他这么逮着顾生谩骂不过是看不惯自己一直贬低的人有一天突然混成了人上人。
现在被自己这么一直戳他的痛点,他不生气就怪了。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家里不会连个大学生都没有吧?”
大爷面色一僵,他们家还真没有,不要说他们家了,这个小区这么多年都没出过一个大学生。
在自家厨房里看热闹的王婆子拉开窗纱,往外扔了把瓜子皮,“李老头家里哪有大学生,他那个孙女早就辍学不念了,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鬼混呢!”
“关你什么事!你这个长舌妇!”
李老头面上挂不住,要不是腿脚不便,能跳起来和她对骂。
王婆也不是好惹的,当即呸了一口:“呦,我可没管人家小年轻耍朋友,刚才不知道是谁非要多嘴去掺和一脚,现在打自己的脸了吧!”
她说完不给他回骂的机会,转而有些好奇地看向凡惜音:“小姑娘,你说的是真的?顾生那小子真的要考上大学了?”
凡惜音肯定地点点头。
“呦,那感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