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呆滞过后整个教室像刚烧开的水直接沸腾了起来,前后左右激烈地议论出声。
“不是……怎么物理老师没来,顾神来了?”
“顾斯塔不是该去参加全国物理决赛吗,难道时间变了?”
“顾神为什么会在上课时间来我们班?”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加入周围人的谈话,许芒只是安静地坐在位置上,脑里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总感觉刚才应该是他感受到她的视线了所以才会看过来,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的错觉,她装作不经意地移开眼看向顾斯塔身后空白的黑板。
余光里的他独自站在讲台上,单手拿着一张卷子,不管底下再怎么吵闹,他脸上的神情依然平淡如初,没有特别的情绪也不急于解释。
他默默转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着什么,大家注意到他的动静才意识到人还在讲台上,渐渐安静了下来。
顾斯塔正好画完题目给的示意图,黑板上的白色线条笔直清晰,他平静地放下粉笔转身说道:“陈老师有事不能来上课,这节课由我给大家讲一下这次周练的卷子。”
没再说什么多余的话,顾斯塔简明扼要地直接开始讲题,低磁的嗓音不疾不徐,“第一道选择题考的是概念,考点大概在物理选修3-1的10到15页,A选项错在……”
大家本能地开始听讲,有人忍不住还是低喃着感慨了一句,“不愧是物理大佬,连知识点在哪页都记得。”
同桌也表示震撼,“他手里拿的甚至只是一张写了答案但没有具体解析的卷子……”
“上节课他不是还没回一班吗?这卷子估计他也是刚拿到的,太牛了吧居然能直接现场讲解。”
他们还打算继续聊,听到顾斯塔讲到选择题里的难题后都自觉地噤声认真听课了。
跟别人讲题与自己做题还是有一些差别的,顾斯塔按照自己的思路把这题讲完后班里的不少人还没反应过来,教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他不太确定地问了句,“哪里没听明白吗?”大家沉浸在理解中,没人回答。
于是顾斯塔放慢速度,把过程拆解得更细了些重新讲了一遍,这次他一边讲一边侧身看向台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黑板上,没人发现他看的具体是谁。
后面顾斯塔基本上都是这样讲题的,半侧身看向台下,节奏掌握得越来越熟练,详略得当,每次都恰好在大家模糊的地方停下来详细地解释说明。
这是许芒第一次那么全神贯注地上物理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喝咖啡后注意力更集中,这张卷子的难题错题她居然全部都顺利弄懂了,而且这部分物理知识一直堵住没理解的地方好像也通顺了,终于成功走出瓶颈。
他又一次在关键时期捞了她一把。许芒觉得,大概当感激的种子在心底种下后就会这样一点点生根发芽,从此以后收获积累的都是来自他更多的帮助。他或许是无心之举,但每一次她都会有意记住。
课后二班的人去打听后才知道,原来物理决赛的时间没变,顾斯塔是自己主动放弃后回学校的。物理老师没来上课也是因为自己学生放弃比赛被校长约谈了,所以才让“始作俑者”顾斯塔帮忙代课。
“所以顾神为什么突然不参加决赛了?”
“对啊!那么难得的机会,而且他也一直都在认真准备,怎么毫无预兆地就放弃了?”
“顾神明明很有可能拿奖牌的……真的太可惜了。”
“我都替他感到不值,到底为什么放弃啊!”
……
独自坐在位置上的许芒记起来自己还没还顾斯塔橡皮擦,于是抬手找到一直放在笔袋里的、她特意去买的跟他给自己的那半块橡皮一模一样的新橡皮擦,她拿起笔打算在便利贴上写点什么再一起还给他。
基本上所有人都在为顾斯塔感到可惜,大家都觉得他不应该放弃决赛,传统意义上来说好像做任何事坚持到底才是正确的,人们常常歌颂“坚持”的力量,认为放弃就是懦弱和逃避,认为放弃就是不对的。
没由来的,许芒想起了上学期的作文题目,论坚持与放弃。她并不觉得顾斯塔是“一时兴起”才放弃决赛的,相反她坚信他能做出这个决定一定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深思熟虑。
[有时候放弃比坚持更需要勇气,而勇敢的人先找到自我。]
许芒不自觉写下这段话,想了想还是撕下来揉成团攥在手里,重新在下一页便利贴上面一笔一划、中规中矩地写了“谢谢”两个字。
那个星期顾斯塔的座位刚好换到了窗户旁边,许芒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小心地将新橡皮擦和便利贴放在了他的桌上。
顾斯塔回到座位看到了自己桌上的东西,没感到意外或者疑惑,就像知道是谁给的一样。
他先伸手拿起的是那张便利贴,修长的手指轻捏着一角,在阳光的照耀下看清了上面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