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卫青,他刚刚失去妻儿,大抵是没这个心思的,可是看见太后,卫子夫心里又难受,前世平阳公主嫁给了夏侯颇太后没了这份牵挂,如今平阳也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出了长秋殿,坐上紫罽軿车,卫子夫忆起了前世,在游廊上太后轻执她手,叮嘱她约束外戚,莫要像田窦两家那样不得善终。如果太后和前世一样熬不过今年,她想,为着前世的情分,她也不能叫她带着牵挂离开。
立春刚过,未央宫还有一层厚厚的积雪,晌午的阳光一照,屋檐上泛起盈盈雪光,檐下便开始嘀嗒作响,如此化了两三日,椒房殿后院的梅树终于露出了红色的花苞儿来。
天气晴好,卫子夫邀请平阳公主进宫赏梅,说道:“开了春天气暖和了,再过些日子,公主府上的桃花也该开了吧?”
“是要开了”,平阳漫不经心:“等花开了,我请你去看。”
平阳侯府的桃花,是曹时亲手种下的,听她这语气,像是已经放下了。
卫子夫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花虽好,可该与公主一起赏花的人并不是我。”
平阳轻笑:“我说好端端的怎么请我入宫,原来又是为这事,我看你跟我那母后一样,都是操心的命。”
“可不就是奉了太后之命来与你说这事的吗?”卫子夫看着她笑,小声问:“看了这么多年,这长安城里的列侯公主真就一个都瞧不上?”
平阳假装没听见,低头去寻梅。
卫子夫又说:“夷侯疼惜公主,当年亲手为公主种下那片桃林,是希望公主家庭和美,这些年公主一直不肯再婚,他的心思岂不白费?公主应该找一个陪你一起赏花看雪、白头到老的人,这样才算不辜负那片桃林。”
平阳轻嘁一声,揪住挂满冰柱子的琼枝,用力一拉,随后松开,梅树下又开始下起雪来,一阵纷扬,枝上的残雪抖落干净,红色的花骨朵儿愈发明艳。
“公主不说,那我可就说了”,卫子夫瞅着她的神色,试探道:“外面传的流言,我原也不当回事,可如今看你和卫青都没有着落,便想撮合试试。只是卫青出身寒微,原是公主的家仆,不知公主瞧不瞧得上?”
平阳折下一株红梅,放在鼻尖轻嗅,芬芳中带着冰雪的晶莹,甚是清爽。
她默了许久,问道:“这话你跟卫青说过了吗?他应该不会愿意吧?”
“这事儿轮不到他不愿意”,卫子夫亲昵地挽住她:“公主若是有这个意思,我去同他说。”
平阳看着红梅思量,也是凑巧,她撇下的这枝正好是株同心梅,无形给她增添了一份勇气。她拨弄一下红梅道:“他若愿意,本宫也无不可。”
卫子夫心底偷笑,就知道她对卫青是有意的,现在难的反倒是卫青,她敢确定卫青对平阳公主也是有意思的,只是现在许多事情凑在一起,他怕是没那么容易接受,要是太后能再撑两年就好了。
过了立春,出征的日期越来越近,卫青忙得脚不沾地,这日和刘彻商议完政事,刚从宣室出来便被卫子夫召去了椒房殿,趁着这个功夫,顺便在椒房殿用了午膳。
瞧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卫子夫心疼得很:“你吃慢些,又没人跟你抢。”
给他舀了点鸡汤,又说:“我知道出征在即,你事情多,可也不能不好好吃饭啊,这都快吃晚饭了,你连午饭都没吃,下次再这样,我就不许你去了。”
“不是没吃饭,是吃了又饿了”,卫青说着,那碗鸡汤也很快见了底。
所谓的吃饭八成就是敷衍,不然能饿成这样?卫子夫也懒得说他,抱着据儿在一旁坐下看着他吃。
刘据刚午睡起来,人还有点迷糊,一动不动地看着舅舅吃饭,半晌咽了咽口水说道:“娘,我饿了。”
卫子夫看着他笑,让人把他吃饭的家伙拿过来,在旁边设了个座,让他陪着卫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