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风急,傍晚的时候天下起了雨,农耕时节的雨极其珍贵,顾不得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庄户们又纷纷穿上蓑衣斗笠,哼着乡间小调往田间去了,争相去抢这场及时雨。
村北的农舍里,气氛像下雨天一样沉闷。朱荣闭着眼睛躺在榻上,一声不吭。朱母看着朱荣的脸被打得皮开肉绽,暗自抹泪,独自给他敷药包扎。她腿脚不便,卫子夫几次想要帮忙都被拒绝了,她不愿意让她插手,除了因为她怀着身孕行动不便以外,还因为自己的儿子是为了她才伤成这样的,心里多少有几分怨怼。
“娘,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卫子夫心里难受,不住地道歉。
朱母不答,待到料理好朱荣脸上的伤,示意卫子夫跟她出去,说道:“央央,你在这儿也住了半年了,住够了就回去吧。”
“娘!”卫子夫哭着去拉她的手,她从小就没了母亲,来到这里以后朱母待她像亲生女儿一样,她舍不得离开,舍不得朱母。
朱母经不住她这般,很快就心软了,握紧她的手安抚:“半年了还能找到这里,算是个有情有义的,跟他回去吧,夫妻之间没有过不去的坎,有了孩子,回去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别再往外头跑了,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在外头,日子不容易过啊!”她独自抚养大郎,最是知道孤儿寡母的日子难过。
卫子夫点头,又看了一眼屋内:“大郎他……”
“大郎那里我去说,他心眼实,舍不得你,等过些日子会想开的!”朱母看着屋外烟雨茫茫,心中自觉惋惜。
卫子夫心中愧疚,又抱着朱母哭了起来。她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本是想过平静安稳的日子,却没想到因为她的出现,把一个原本平静的家搅得鸡犬不宁,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道歉的话说多了,又觉得苍白无力,毫无意义。
朱母看着卫青在雨棚里等着,招手示意他过来:“你就是央央的弟弟?”
卫青点头,朝她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谢大娘照顾阿姐。”
朱母拍了拍卫子夫的手,微笑说:“你们把她带回去吧,好好待她,外面危险,别再让她一个人跑出来了。”说完挣脱她的手,转身进了屋。
朱荣躺在榻上看着房梁发呆,听见母亲进屋,痴痴地问:“她走了?”
朱母看着儿子,心中酸楚,坐到他身边细语宽慰:“儿啊,能做的咱们都做了,她注定与咱家无缘,忘了她吧,咱们还像以前那样好好过日子,啊?”
朱荣不想让母亲看见他伤心,忙把眼睛闭上,可悲伤却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他根本控制不住,侧身将头埋进被褥里,低声啜泣起来。
拜别朱母,卫子夫回到酒肆,瞧着女工们都聚在院子里朝屋里张望,心中好奇。女工们见了她也纷纷跑过来说刘彻抓了人在屋子里面拷打,卫子夫闻言赶忙进屋去看,几个女人战战兢兢地跪在刘彻面前,相互依偎着抽泣不止,还有一个庄子上的长工被五花大绑地跪着,她不明所以,正准备询问缘由,忽听见后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顿时脸色煞白,抬步想去后院看,被刘彻拦住,片刻之后,就看见韩嫣领着两个护卫拖着一个昏迷的男子进屋,那男子下身全是血,她看了想吐,长工见了直接晕了过去,女人们则是呼天抢地地磕头求饶。
那男子是村子里出了名的流氓赖汉,长工是和朱荣打过架的,那几个女人也是村子惯会说三道四的,没少编排她,这些人卫子夫虽然不喜,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刘彻的举动无疑是吓到她了,她瞪着刘彻,气得发抖。
刘彻原是从那些女工嘴里打听了一些卫子夫来这里的经历,得知赖汉曾经调戏过她,哪里还忍得,自然是要好好教训一番了。他本想在卫子夫回来之前就把事情解决掉,没料到她会这么快回来,看着卫子夫的神色,怕忙解释道:“他敢调戏你,我没杀他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卫子夫生气归生气,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什么都晚了,她看了看其他人,忍着怒气道:“他们与我从无来往,你放了他们!”
“放,放!”刘彻怕她动了胎气,也不敢激她,说道:“我本来也是想吓唬吓唬他们的,没想把他们怎么着!”说着又用眼神示意韩嫣放人。
卫子夫知道自己跟他说不明白,也不想再说了,见那几个人都跑得没影儿了,她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不再理会刘彻。
怕她出什么事,刘彻也跟了过去,见她生气,远远地陪她待了一会儿,直到她消了气,才又走近了道:“你把这里的事情安顿一下,过两日咱们回宫吧!”
回宫?她可不就该回宫吗?朱家已经不要她了,经刘彻这么一闹,庄子上她也没脸再待下去了,她大着肚子,除了回宫,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可是回宫容易,回去以后呢……卫子夫抚摸着肚子,问道:“你真相信这是你的孩子?”
刘彻缓缓靠近,从身后环住她,一手覆在她的手上,一手轻轻贴在她的肚子上,不一会儿,腹中的孩子又动了起来,他埋首在她的发间亲吻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