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在宣国都城的公主自小病骨支离,是连一朵花都摘不起来的。
她幼年就失去了母亲,偌大的皇宫除了那个总是为自己担忧的亲哥哥,身边并没有什么亲人朋友。
连她的父亲也没被她算在里面。
宣月澜幼时,每日只能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听崔姑子教导,并不喜欢出门。除了躺在榻上的大多数时间,她一般会在夜里开着轩窗望一望外面。
她的病很难得好,每日三次的补药不断送过来,她也早已习惯自己满身的药味。
来看她的兄长说她性子养的温温和和,将来是要吃亏的,全然忽略他自己也是这样的性格。
宣月澜那时大不了一想:死了就死了罢。
她自小讨厌金衣上的青鸾,但从未言之于口。喜欢的却是很久之前哥哥折来送她的,别处的粉花。
她记得这花是开在她十二岁的春天,看着很脆弱,然却在花瓶中被自己亲手养了十天。
——任它如何脆弱,总归是比自己强些。毕竟要是她一天不喝送来的补药,怕不是当天夜里直接升天。
但是她的宫殿种不成棠花,哥哥的也不行。
这花神奇地只能开在先皇后曾经的殿中。
或者也只被允许出现在哪里。
于是她鲜少地出了门,推开了那个曾经被一场大火烧了个精光,后来又被复建的宫殿。
她没有来过这里,却一眼看到了隔着一池春水之外的树枝。
那粉色冲进她眼里。
当天夜里,她做了一个梦。
或许是倾颓宫殿中孤魂作祟,让她见着自己从未有过印象的母亲。
美妇人脚下的破碎茶盏连同她一起被大火吞噬,那棵棠树,也同样死在里面。
一只手自睡梦中覆上她的脸颊,在从来冰凉的面上渐生热气。
她睁开眼,看见黑暗中的一双眼睛。
*
“你在说些什么?”
金裙女子把自己垂落的乌发绕到耳后,颇有兴趣地问她,语气闲适地像是听到一个极其好笑的笑话。
“……”青丝屏住了呼吸。
只是许久,她重新抬起头看向这个行事诡异的女子。
“你之前叫我皎皎,是在叫她吧?”
“你那时问我生辰,我是骗你的。”青丝拧了拧眉,“那明明是你自己的生辰。”
“你忘了。”
青丝对宣月澜印象不错,虽然自己是稀里糊涂被掳过来,充其量算作一个棋子。初见时她就觉得这个公主和书里描述的不怎么像,除了这一眼就看出的艳丽美貌,性格简直是丝毫不同。
但书里说她如何,她就真的如何吗?青丝陷入沉思。
*
宣国帝女走的悄无声息,青丝出来和师兄师姐吃饭的时候,才听闻她是老早就已经走了。
这话痨小师妹刨了刨饭,并没有说话。
齐悠白正执着一封信走来,脚步声轻轻。
“师父的信,”他看着几个师弟师妹道,“没别的什么,就是说回去的时候给他捎上几斤烤鸭和猪蹄花。”
……其余三人已经见怪不怪,只有青丝这时心里澎湃。
她天大的好师父,总是能在她最心烦意乱觉得自己踏入一个智谋局的时候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沙雕局。
别怕,苟着就是了。
“小师妹,”齐悠白把手上信纸收起,却突而看向了她。
“你和我来一下。”
……
“这二人去哪里?”沈阔见二人走远,胡乱擦了擦嘴不解的问道。
“我们怎能知晓。”薛凉月夹起一筷鱼肉搁到碗里。
而黎黎没有言语。
*
“师兄,我们去哪里?”青丝在一边巡卫插空头来的目光中轻声问。
真的不能悄悄的去吗?
“马上就到,青丝不必心急。”
……我哪里有心急。她垂下了头,心里也懊恼。不是别的什么,却是懊恼自己昨晚对宣月澜的一番话。
或许她不应该自己去的,真正的好方法是带着师兄师姐一起去。那这样就不是询问了,倒像是一行人的逼迫。
她总不愿意相信,宣月澜真真实实是个坏的。
她的头脑尚还在恍惚,一只手却伸过来扶住了她。
青丝这才回了神。
齐师兄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提醒她走路看路。
“这是个台阶。”他对着面色尴尬的师妹说道。
……青丝点了点头。
齐悠白推开了门,带她进到一个小花园去。
不像是之前梦里宣月澜的花,这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她隔着一丛矮树看到大多都凋零了,只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