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缠着他讲过去的故事。
她知道了爷爷以前跟着太公做过石灰,知道他小时候偷懒被太婆拿竹子抽,知道三姑不愿远嫁,爷爷非逼着她嫁,结婚后两年都没回过娘家。
“那您当初为什么非逼着三姑姑嫁啊。”
李荷花听刘平说过,三姑父又懒又没用,三姑跟着他可是吃尽了苦头。
“人家聘礼都给了,而且你三姑父有门手艺,能养活一家人,跟着他不会错的。”李国华回忆着说,“谁能想到他有手艺,却是个懒人呢。”
那年代盲婚哑嫁,全靠媒婆一张嘴,三姑父又离得远,是另外一个市的人,哪里能知道他的为人。
刘平说,其实你爸和你爷爷去外公家的时候,你爸根本看不上我,因为刘平那时候又胖又矮,一股子蛮力。而李耀阳那时候瘦弱的很,跟筷子一样。
“知道你爷爷为什么也要逼着你爸娶我吗?”
李荷花摇头,那她哪知道。
“因为你爷爷知道,你爸是做艺的,吃手艺饭,田里土里那些活儿他干不来,所以要娶一个能干农活的,能挑担子的。”
刘平那时候力气大,能干活,能挑一百五十斤的担子。
“你爸除了他那把手艺,啥都不干,要不娶个能干活的,估计一家子得饿死。”刘平说。
所以爷爷逼迫三姑嫁人一定也是有他的考量。
只是这种考量,对当时的三姑来说不一定是好的。
爷爷絮絮叨叨,可能越临近死亡,对过去的执念就越重吧。
阴历十一月十四日,爷爷病倒了,爸爸从镇上请了一直以来给爷爷看病的李大夫,是爷爷老家那里的,是一个李家族谱的人,按辈分,李荷花得叫他哥哥,虽然他有五十多岁了。
李大夫学的中医,从小做学徒的那种,后来西医盛行,他又去深造了。
中西结合,很多农村的诊所都是这种医生。
他来给爷爷掉了点滴,把李耀阳叫到了一边,“国华爷爷情况不太好,这几天床边不要离人。”
李荷花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爷爷只有三天时间了,甚至于最后一天,从下午到晚上,爷爷一直处在昏迷之中,对其他人说的话毫无反应了。
她守在床边,这次不是默默的哭了,而是抽泣,最后哭的声音越来越大。
可能是那种号啕大哭也不为过。
怕打扰了爷爷休息,她一个人跑到头上,埋进被子里。
李耀阳跟上来,“你听到了?”
她没听到,她只是比任何一个人都知道爷爷去世的时间。
这两个月里李荷花一个人保守着这个秘密,等待着死亡之神的到来,心里压力之大可见一斑,如今这一天真的快要来了,她控制不住的崩溃了。
李耀阳眼睛湿润,从长阳市第一医院回来,他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爸爸,你也害怕爷爷走吗?”李荷花坐起来,边哭边问。
李耀阳坐下来,将眼泪强制收了回去。
“不管怕不怕,你爷爷总有一天会离开我们的,他85岁了,比一般的老人寿命都长。我也想他能活100岁,老天爷不让。我们不能让他有的不安心,让他有牵挂。不能在他边上哭哭啼啼的,知道吗?”
“嗯~”李荷花带着哭腔,“那我哭完再下去。”
她要把情绪发泄完,然后好好的跟爷爷道个别。
上一次,爷爷走的时候她在楼上看电视,什么都没有来的及跟爷爷说,等她下去的时候爷爷已经只有微弱的呼吸,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更谈不上看她和李海龙一眼了。
还有李莲花,是在爷爷去世一天后爸爸才给她打电话回来的,说是不要打扰姐姐的学习。
她收好眼泪,从抽屉里翻出记录姐姐宿舍电话的本子,拿着下楼,到了周涛叔叔家。
他们坡上,只有周涛叔叔家装了电话机。
“叔叔,我想打个电话。”
“好,电话在那儿,你自己去吧。”
五毛钱一分钟,李荷花记得当时打电话的时候这个电话号码是错的,姐姐搬了宿舍。
拨通电话,“喂,您好,我想找一下李莲花,她可能现在不是这个宿舍了,但是她之前是的,能帮我找一下吗?我有急事。”
李莲花是在第二天下午四点多到的,从坡下大马路的池塘边就开始哭,一路哭到了家里,进门前被李荷花拦住,擦干眼泪。
“你怎么回来了,谁给你打的电话?”李耀阳表情严肃,问道。
“我打的,我想爷爷最后能再见大姐一面。”李荷花说。
做为长孙女,李莲花的出生给爷爷奶奶带来多少欢乐和喜悦啊,曾经最受宠的孩子。而大姐当年必定也遗憾没有见到爷爷最后一面。
“现在请假得请多少天,学习怎么办?”李耀阳和刘平认为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