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沈两家婚事定下,崔守仁也松了一大口气。自娘子邹氏过世,到而今已有七年,他忘不了娘子临终时拉着他的手细细嘱托。她为人母者,总是怕自己去的早,不能为孩子们筹谋,故而一句句嘱托给郎君。
她说大郎性格内敛,又不好说话,长子撑门立户,需得找一有能为有家世的佳妇,方可得宜。次子性格外露,往往喜怒形于色,需得配个活泼的新妇。幼子尚小,郎君需得多看顾,如此方才无忧。
崔守仁一直记得娘子的话,为了大郎寻一门佳妇,他硬生生的拖到长子十六岁,幸而如今得偿所愿。将来百年后,他也有脸去见娘子了。
沈五郎小定日在十五,但妹妹必不能越过兄长。故此崔家就定下了下个月二十三作为小定之期。
崔守仁看重长子,也不肯叫橘小娘操办定礼,以免长子媳妇面上不好看——自古定礼皆是长辈张罗,妾室却不算正经长辈。
他于是自己一样一样买办起来。他已决定,长子成亲之后,他就提亲卸甲。给儿子让位——孝道在上,儿子的官位可以与父亲平级,却不能超过父亲。他已经是十年不能再升一级了,不如就及早退下。他千夫长的官职,退下之后,按规定,儿子也能直升两级。不过若是儿子有本事,他卸甲之前就做到了千夫长,那可能也就只能往上头升一级了。
毕竟千夫长已经有了品级,不似百夫长及其以下,是无品级的官吏。一个萝卜一个坑,再没那么容易上去。
这头知道霜降与崔家亲事做定,二娘和四娘都与她道贺。
这可不似二娘被坑的亲事,江家的亲事,虽说也是二娘的喜事,可是霜降和四娘都不好去道贺。毕竟也是怕二娘心里不舒坦。
这回的崔家,除了年岁大些,可是样样都好,还是个知根知底的。二娘和四娘当然要来道贺。
正好二娘也在霜降处没回去。她就摸了钱出来,叫桂圆和杏花两个去福祥斋买了点心来吃。
霜降就笑道:"光有点心,没有茶怎么好呢?桃花,你去把柜子开了,前儿三哥买回来给我分的玫瑰露拿一瓶来,拿我那套甜白瓷的杯盏来,咱们也尝尝这州府里头花露的味道。"
桃花应了是,取出一个细颈瓶儿,拿了拿套甜白瓷的茶具来。先倒出一些儿鲜红澄澈的玫瑰露来,再拿了滚水调开。玫瑰的芳香仿佛就是如同爆竹一般,迅速的的在房间里四处蔓延开来。
二娘抿了一口就赞道:"果然比咱们平日调的玫瑰饮子好喝,甜而不腻,芳香可人。"这玫瑰露实在昂贵,不过巴掌大的细颈瓶儿一瓶,就要足足五两银子。恰恰就是崔如松半个月的月俸。好在沈家买卖做的好,也能买几瓶子尝个鲜。
因为贵,三郎也就没有分送出去,只给了母亲,阿奶,妻子和大姐三妹一人一瓶,多的就没有了。
姊妹三个也就就着玫瑰饮子和点心说笑了半日。
到的第五日上头,就是五郎和许元娘的小定礼。大伯母刘氏已然能够下床了,不过身子骨还是不大好,苏氏也不敢劳动她,怕大嫂劳累了身子又病起来
只好就请了周氏和舅母徐氏一道去。
准备了十二匹缎子,四盒果子:桂圆,红枣,花生,莲子。一对鸡一对鸭。已然就是很不错的小定礼了。
之所以全部拿缎子而非棉布,这也是苏氏替小儿媳妇周全的意思:许元娘家贫,嫁妆里的布匹必然拿不出多少钱置办,更不好上沈家布庄置办,不如就小定礼全拿缎子,许元娘也不必烦恼,只需把这些缎子拿去充做嫁妆,那也很体面了。
许元娘的母亲葛氏很明显没有理解到苏氏的用意。
她愁眉苦脸的道:"我原想着,你婆婆下的小定礼,能有几匹细棉布,也能给你和二郎做两身新衣裳,如今全是缎子,咱们这样的人家,做缎子衣服穿,那就太过了。"
许元娘一面利索的把药锅里头的药到到碗里,端到她娘手上。
一面道:"娘,这是好事啊。您想想,我们家可有钱买办缎子做嫁妆?"
葛氏道:"虽说咱家没钱,可是凑一凑,还是足够的。"
许元娘嗔道:"怎么能为了给我办嫁妆,把家里掏空了呢?我的意思是,我未来婆婆把这缎子拿来,意思就是说免了咱们家去买办布料的难处。寻常人家嫁妆不过是十二匹,还不会全是缎子。这充进嫁妆里,就很体面了。这也是她体谅我们的意思。"
葛氏恍然大悟,而后又难过的拍了拍女儿的手:"唉,都是娘的不是,拖累了你。如今连你办嫁妆,咱们还得靠你婆家接济。"
她心疼的摩挲着长女的脸颊:"日后去了婆家,万事都要小心谨慎,要好好侍奉婆母,襄助夫郎,对嫂嫂小姑也要友爱。不要惦记我和你弟弟,我们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她最怕就是,长女时时惦记她和二郎,常常从婆家扒拉东西回来。没有一个婆母会喜欢这样只知道无休止的帮扶娘家的媳妇。
她家弱势,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