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头,袁师傅检查了五郎的棺木雕花,摸着胡子点了点头,细细地指出来几处不足之处。五郎一一都记下来。袁师傅就放了他家去。
五郎出了袁家木工坊,却并不回家,而是往东边锁阳桥去。
锁阳桥位处东市与西市交界处,离沈家常住的西市有两刻钟的路程。
转过锁阳桥头,看见一家铺子,招旗上写着福祥斋。那就是霜降爱吃的点心铺子了。五郎走进去,摸了钱出来,买了一包滴酥鲍螺,一包松瓤卷子,一包蝴蝶酥。这里头滴酥鲍螺是最贵的,一包不过十二枚,就要足足一百文。
但这价贵也是有道理的,滴酥鲍螺得用了牛乳去打发。宁远府虽然多山,但并不是牛羊盛产的地界,这牛羊的乳子和肉,自然都价贵。
五郎提了点心,把荷包收起来,哼着歌儿出了店门。他想着,三妹见到这几样点心,定然就不会不开心的。
忽的,一个穿着短打布衫的少年一阵风似的刮过去,五郎只觉得好像被撞了一下子,一摸,袖子里装钱的荷包却不见了。
那里头可还有他好几个月攒下来的月钱呢!五郎急得很,他这下子也不哼歌了,拔腿就跑,一边追一边叫道:"抓贼呀!抓贼呀!这挨千刀的小贼偷了我的钱袋儿!"
宁远府民风淳朴,他这样一叫,一些热心肠的郎君也帮着他一块儿追。
可这小贼跑的不仅快,还跟个田里的泥鳅似的,滑不留手的,窜来窜去,一会儿就甩了他们好远
五郎毕竟只是一个做木工的少年郎,即使是天天做木工,大了不少,可是要说轮跑步,那还是远远不能够逮住那小贼的。
眼看着小贼越跑越远,五郎不由心生沮丧:他那荷包里可足足有二两银子呢!这好几个月师傅给发的月钱,还有昨日大姐夫给的压轿钱和红包钱都在里头呢,这下可都要没了!
这时忽的从右边跃出一个穿着西山大营军服的少年,他拿了块石头,用力一掷,正中小贼腿上,小贼吃痛,摔倒在地。那少年郎乘机借着力几纵几跃,就逮住这小贼。
少年郎一脸怒色:"你这贼偷儿!好手好脚的,就是去扛大包呢,也能赚够吃喝,竟好的不学,学人做贼!"
那贼偷儿之所以滑不留手,也很聪明,他往身上抹了兑了水的油,追他的郎君们根本就逮不住。
小贼知道此时被逮住,还要嘴硬不肯交出来五郎的荷包。
那少年郎才不管他狡辩,一只手按住,一只手从他怀里就寻出五郎那个绣着几杆翠竹两只白鹭的荷包。
此时五郎也气喘吁吁的到了,那少年郎就拿着荷包问他:"此物是小郎君的?"
五郎就点头,又拱手道:"多谢郎君,这是我的钱袋,这是我妹子给我绣的,几杆翠竹两只白鹭的花样子,里头有二两银子并十几个散碎的铜钱。"
少年郎打开一看,见数目果然对得上,就把钱袋递给五郎:"一毫不差,这就物归原主了。"
五郎接了钱袋,笑道:"在下沈华宇,今日多谢郎君替我抓贼,不如我请郎君去吃杯茶去?"
少年郎也笑道:"沈郎君客气了,举手之劳,哪里能当得起一个谢字!郎君所请,本不该辞,但我有要事在身,实在不能前去,郎君见谅。"
五郎见他身着军服,相必是西山营的兵士出来买办物资。这时有军令在身的,他也的确不好强求。
只是道:"敢问郎君姓名?"问了姓名,他也好回去掏钱请三妹替他置办谢礼,去感谢感谢人家。
"在下姓崔,崔如松。家父崔守仁。"崔如松见时候不早,还得把这小贼送去衙门,不敢再耽搁。匆匆和五郎告别了,一行五个兵士就离去。
五郎也谢过了一群帮助他一起追小贼的郎君们。这才匆匆向家里走去。
回到家时,打开油纸包一看,因为追小贼,跑的太过颠簸,三包点心或多或少的都碎了些。滴酥鲍螺里头的奶油也颠出来了好些。
霜降不明就里,奇道:"五哥这点心怎么跟去打了架似的?这样零碎?"
五郎坐下来吃了一块蝴蝶酥,道:"嗨,可别提了,今儿倒霉,一出铺子就遇着个贼偷儿偷了我的钱去。他又跑得快。还知道往衣服上抹油,逮也逮不住。幸好是遇着崔家郎君替我抢回来了钱袋。否则今日这点心可就买的太亏了!"
"崔家郎君?可是崔千夫长家的大郎君?"嫂嫂朱氏接口道。
"这我却是不知。他只是说他叫崔如松,父亲崔守仁。"五郎挠了挠头。
"那就是了,崔家那位做千户的老爷名讳正好是上守下仁。"霜降道,"既是如此,五哥可曾谢过崔郎君不曾?"
五郎道:"嗨,他是领了军令出来采购的,怕误了差事,哪里敢受我的请?我是想着,不如三妹和嫂嫂替我准备几样礼,我就送了去他家里,也算是我的谢意了。"
朱氏也点头:"既是如此,那就这样罢。家里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