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和回来的时候没有任何分别，爷爷奶奶并排坐在后座，沈闻安坐在副驾驶，她随身的包里还装着这段时间住院的各种凭票。
如果不是三人的脸色都和半个小时之前有巨大的差别，沈闻安都快要觉得自己就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时间循环里。
当然，驾驶座上的谢均言也能证明这点。
沈闻安抬起眼，悄悄地去看谢均言的侧脸。
谢均言除了上车时问了句沈闻安去哪之后便没再说一句话，只目光炯炯地盯着面前笔直的马路，连原本笑着的唇角也没了多余的弧度，
倒真像是个出租车司机。
沈闻安也不知怎么回事，心口竟莫名地有些空落落的。
在她原本的设想里，和谢均言这次的“久别重逢”，应该是有许多话可以说的，就算到时候话到了嘴边说不出来，至少也不会是个很糟糕的氛围。
可偏偏所有事情都赶在了一起，奶奶出院，近二十年未见的母亲，还有...突然出现的谢均言，但凡这里面有一件事不是在今天，局面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想到这，沈闻安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连带着肩膀也重重地沉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后座的爷爷奶奶脸色也不甚好看，即使是谢均言突然出现这件事也没能让两位老人脸上添一丝变化，浑浊的目光夹杂了气氛和无助。
一路无话，车子就这么开到了沈闻安租住的房子里。
研究所的工作定下来之后沈闻安就在附近租了一套房子，这边靠近北城的科技园区，开发商也是会做生意，建了好几栋青年公寓，面积不大但五脏俱全，完美契合当代年轻人的需求。
她搬家的时候爷爷奶奶来过一次，没想到第二次来竟然是这种场面。
沈闻安把行李放在地板上，让爷爷奶奶先休息一下便转身出了门。
楼道里的声控灯还没来得及熄灭，谢均言笔直地站在门边，见沈闻安出来之后才将一直拿着的手机收到口袋里，抬眼看向后者。
没人说话，楼梯里很快安静下来，声控灯又坚持了几秒，最终还是按照自己的程序灭了下来。
视觉一暗，其他感官就灵敏起来，沈闻安觉得自己的胸膛里像是装了一只正飞速拍打翅膀的鸽子。
现在不是时候，
沈闻安无言安慰自己，无论想和谢均言说些什么，现在都不是时候。
她垂着眼，尽量忽略胸膛里的声音：“今天麻烦你了，估计得过段时间才能请你吃饭了。”
谢均言的眼神在暗色的掩护下毫不掩饰地看向沈闻安。
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当时草率地离开去出差，
如果自己一直待在这里，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至少...至少沈闻安不会像现在一样，又回到最开始那种抗拒和隐藏的样子。
谢均言在心里叹了口气，也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勉力抬了下嘴角，换了个话题：
“你周一就去上班？”
头顶上的灯泡在声音的控制下重新亮起，光源打在两人的脸上，竟显得神情有些异样的窘迫。
见谢均言没再追问今天发生的事情，沈闻安也是松了口气，点点头，算是肯定。
“你要不，再请几天假吧。”
谢均言沉默了几秒，开口道：“毕竟奶娘刚出院，他们对这边的环境也不太熟悉，还是很需要你多陪着点的。”
沈闻安顿时沉默了下来，她当然知道谢均言说的是对的。
住在她这边，两个老人连去医院的路都记不住，肯定是不能让人放心的，但是自己已经请了这么久的假，又提前说了周一会回去上班，临时变卦应该算是职场大忌了。
到了这一刻，沈闻安才算是明白，成年人的无奈是什么意思。
“或者？”
沈闻安愣了一下，抬眼看向突然开口的谢均言。
“我靠近医院那边有一套房子...”
“不不不。”
谢均言话只说到了一半就被沈闻安连声拒绝，似乎是担心语言的力量不够，人还跟着往后退了两步，推拒的意思明显：
“这不合适的，于情于理，你已经帮了很多，我不好再麻烦你的。”
“你先别着急拒绝。”
谢均言显然是早想到沈闻安会这么说，笑了一下，语气间略带安慰：“我是考虑过才说这句话的，无论你是去上班还是在家里陪着，住在这里对奶奶的身体来说都不是一个上佳的选择，这边不仅离医院远，也不是传统居民区的居住环境，光是噪音一项，就不适合刚出院的心脏病老人。”
沈闻安听着谢均言条理清晰的分析，神色略有松动。
谢均言接着道：“是搬到靠近医院的正常小区，还是住在这里天天担心着老人的身体，是一个很简单的选择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