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我终于将大叔领到了田甜的医院。
田甜贴心地给我两留了个角落的位置,我安排大叔坐在我身后,我则以保护者的姿态挡在前方。
我自认为了解大叔。大叔这人有些社恐,而且内心郁结,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我想尽量让他有个好的体验。
会议开始,田甜先简单提出主题,然后让每个人轮流发言。
会场中除了大叔,其它人都不是第一次来。大家对流程并不陌生,也早已习惯这种方式。开头田甜稍加提点,每个人就自然而然地开始讲述,就像打开水龙头就流出水来般自然。
因为心怀鬼胎,我有点三心二意,斜着身子时不时地向后喵一眼。
还好,大叔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他只是很安静、非常安静地坐在那里倾听。黑色毛呢外套的两边衣领都竖了起来,几乎遮住了他整个下半张脸。
“……我清楚记得先生病逝那天,我和女儿就守在他身旁,我看着他的呼吸逐渐衰弱,我特别难过,特别特别难过。……”
此刻,正轮到我对面那位中年女士讲述。
听田甜说她老公几个月前因为癌症去世。她女儿现在还不满十岁,家里因为治病不仅花光了存款,还背负了巨额债务。他老公死后,中年女士精神因此彻底崩溃。
后来找到这家医院,田甜为她安排了这个公益性的心理支持小组。
“……我女儿还不太懂事,她总是和我吵架,昨天她要买个平板电脑,我不给她买,她就说如果爸爸在就一定会给她买,然后我就觉得很崩溃,我觉得我可能再也没办法过下去了。”
“……我也希望能帮我的公婆,他们就一个儿子,总对我说以后再没有倚靠了。但我现在自己也很无能为力,又怎么可能去安慰他们?……”
大约因为都有女儿的缘故,我觉得自己特别能感同身受,听着听着就掉下了眼泪。
我觉得我算是幸运的,我没有债务,而且我还有大叔。
女人断续讲述了十几分钟。在场所有人都在安静倾听,偶尔有人会递上几张纸巾,现场气氛不错。
女人讲完的时候,现场安静了会儿,随后好几个人站起身,走过去拥抱女人。
女人倾诉完,又哭了一场,看起来好受多了。
“你是不是还在xx网上做直播带货?”大叔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把我吓了一跳。
差点忘记身后还有这样个人。
大叔总是这样,模样冷冰冰的,声音也冷冰冰的。
“啊?”女人没提防,听见大叔问她,楞了下,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哦,是的。”女人点头承认,表情略有些古怪。
“所以大家坐好,我们开始下个环节吧!”田甜拍拍手。
按照规则,现场不允许询问治疗之外的其它事情。更何况,大叔这语气也不太友好。
然而还没等田甜开场,大叔已经站起身来,他拢了拢衣服,对田甜说道:“抱歉,我有事情先走了。”
话音刚落,抬腿就向门口走去。
我那个火呀,真是蹭蹭地往上冒。
“你给我站住!”我上前一步,拦在老头。
“来都来了,开完会再走吧!”田甜也过来劝。她语气平和,仪态威严,看起来就很有医生的派头。
“我没空和你们玩,让开!”老头面色阴沉,声音沙哑中还带着点鼻音,像头即将失控的犟驴。
“你这到底什么毛病?”我也急了,冲着他发脾气,“你好容易陪我来一趟,能别闹了吗?”
“历先生,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历,相互的倾听是对彼此的鼓励,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只要你肯坐下来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田甜说道。
“我求你了,给我点面子行吗?”我靠近他小声嘀咕。
“所以,我还得坐下来听你们撒谎?”老头眼底突然泛起点红色,目光如剑直视田甜。
“你什么意思?”田甜扶了扶眼睛。
老头凑近田甜,压低声音,尽量控制音量到只让我们三个人听到,但是他的语气非常严肃,他说到:“好好看看这些人。不要听他们说什么,要看他们做了什么。”
即使是心理医生田甜,好像也被大叔的语气吓住了,她侧身让开条路。
老头目不斜视,丢下我扬长而去。
当时的我恨不得找条地缝爬进去。
我匆匆忙忙向在场所有人鞠躬道歉,想着实在没脸继续待下去,就也追了出去。
“你到底干什么?”跑到大门口我终于追上了老头,“你到底说谁在撒谎?是我在撒谎还是田甜在撒谎?”
“那个女人在撒谎。”老头沉着脸告诉我,“你们一堆人陪着她演戏?还有你那个心理医生。”
“你凭什么说人家撒谎,她老公都死了,你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