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把他当做任何一种可供使用的资源。
她也没那么恨他,至少没从前那么恨了,否则她不会容忍与一个恶徒亲密无间。
天平的指针划向中间点,那就是零,就是什么都不剩。
刑天忽然恐怖地想:不如直接死在她手底下,或者干脆杀了她,才是在记忆里留下一笔重色的最好方法。
极端的爱与恨,都是刻骨感情,刑天唯独受不了她把他留在中间地带,然后,随着时间慢慢消亡。
他盯得太久了,青鸟转过脸来,斜乜他一眼。
刑天接住了这一眼,倏然觉得荒唐,问:“你为什么,总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青鸟闻言,眉心皱起细微的纹路,很快又散开了。
“哪样?”
问这话时,她细长的眼睛瞥过来,隔着轻蓝色的烟雾,依旧宛如佛堂里的观音。
她看向他,像在看秋叶春草,像在看芸芸众生,无喜悲的内核在肃杀外表上呈现,有种过于矛盾的气质,那是无动于衷的怜悯和漠然。
仿佛在那样可怜着他,也不影响下一秒分道扬镳,她就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青鸟就是这样的人。
刑天突觉无话可说,也许说什么也没那么重要。他半边脸照着月光,阴郁在暗淡处积起化不开的影子。
“没什么。”良久,他举起杯,又心不在焉地笑了。
青鸟缓慢地眨眼。
香烟燃得太久了,积了一长段灰烬,她学着老烟枪的样子弹弹手指,一星火飘忽落下,在水面融成没有颜色的飘絮。
刑天没见过她这么粗糙却爱美的女人,每天素面朝天地迎着烈日,连个护肤品都不用,半夜出来吹吹晚风,还不忘戴上她那花里胡哨的耳环和戒指,心理状态实在很难捉摸。
老苗银的引路戒,戒身纹刻走马,细细的银链条从戒面垂下来,四角铃铛随着弹烟灰的动作窸窣生响。
青鸟不为他的欲言又止感到古怪,在她眼里,刑天一直是个古怪的家伙。
短暂静默里,她忽然破戒,凑近快要燃尽的香烟,深红的嘴唇在烟蒂上吮一下,移开时,缓慢逸出乳白的雾。
刑天的目光一直随着她,就很想笑,“烟不是这么抽的。不是在嘴里含一下,你要深吸一口气,抽进肺里,然后随着气呼出来。”
铃铛声起,她又弹了弹烟灰,不太领情。
“你管的真多。”
“坤爸把你交给我了,我不管你管什么,再怎么说,我也比你有资历一些吧?”他突然想到,“你今年多大了?”
青鸟算一下,“二十三。”
“比我小两岁。这么说,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你才十一?嚯,十一岁就这么狠了。”
青鸟在看远山,他一直转头专注地看着她,蓄得稍长的发尾扫过颈侧,那里的牙印已经淡到看不见。
提及往事,她轻哼一声,“你也不赖吧。”
似乎是因为今夜月色温柔,她亦那样平和,刑天闻言,笑容里倒是慢慢浮上几分真心实意。
两个人靠着水岸,气氛一时间和缓到荒谬。
匡查巡夜到这时,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条件反射性地肃正:“天哥。”
随即,他怔了一下:手里的照灯打过去,少爷后肩上几道指甲划痕格外明显,而他带回的那个女人颈侧还留有斑点红痕。两个人的距离,近到有些可疑的程度。
匡查一下子明白过来,脑筋却短暂卡壳,摸了摸光头,迟疑地继续招呼:“……嫂子?”
刑天的脸色倏地变得很微妙,青鸟则干脆地嫌弃道:“你也滚。”
外人窥破使得和缓的气氛收敛了,她一下子变得兴趣恹恹,从栏杆上直起身来,把酒杯塞进刑天怀里,绕过两个男人往住处走。
威士忌洒出来一点,泼到他身上,顺着花岗岩一样坚硬的胸腹向下淌,隐没到裤腰深处的人鱼线里,风凉得火烧火燎。
刑天顺手放下杯子,低头看看身上的狼藉,意味深长地剜了匡查一眼,转身也跟上去。
他们一前一后,谁也没说话。直到青鸟跨进房间,他伸出手撑住门缝。
“青鸟。”刑天还是笑,但神情多少不自然,“匡查说话直,不过脑子,为这种事生气就没必要了。”
他面向门里,背负着皎洁磊落的月光,眼前是受困于室的黑暗。低眼看人时,几根碎发搭在凌厉的眉眼稍,然而嘴角的弧度却是向下垂的,像被雨淋湿的流浪狗,在抖落的凶相里藏着难以摆脱的不安与臣服。
青鸟与他对视,眼眸比黑夜更加浓稠。
“为什么要生气?”久到刑天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时,她才说,“刑天,我们已经认识这么多年了。”
这么多年,是已发生的历史,无法抹改的事实。她把岁月抛掷在无法拔除的执念上,而岁月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