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事到肙今,我人生的四面八方都在漏风。
本来我在很冷静地剪蜀葵(用我平时剪快递的剪刀,锋利好用),每剪一下就在心里重复两句也许毫无意义,但我就是反复在想的话:去他妈的理解。去他妈的爱。去他妈的……就在这时候从外边草地上慢悠悠地亮起一片白色荧光,我第一眼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
但过了一会儿,我发现那好像是几个字。
它们写得既端正又丑陋,出现在此情此景下,跟网上广为流传的AI碎|尸合成的“图中带字,字中带图”仿真照片简直是一个浏览器出来的:
【看这里!】
确实很难不看到它们。
就在我看过去时,那上面的字迹逐渐变幻成了几行截然不同的、比【看这里!】稍小但同样很大的白色荧光字。
【新作者已经就位】
【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
【你的问题不难解决】
【请静候佳音】
“……”
在它们一行行优美地从草地上流过去的时候,我的脑子停止了转动,只有剪刀干脆利落地又一次砍掉一颗蜀葵,它一下子旋转着掉到楼底。
然后我又仔细把那几行字看了两遍,心道这倘若不是读者干的又一件好事,我现在就能把剪刀吃了。你们他妈的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有病,虽然没提我的名字,这跟把我的事情昭告给全小区有什么区别,我是不是还得感谢这次用的不是血字啊???
但现在不是骂读者的时候,我转身就往外跑。
自己在家发疯是一回事,家丑外扬就又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回事了。
难为我在出门前的几秒里很有效率地为自己筹谋了一番,但不幸之处在于家里既没有现成的除草机,也没有颜料,也没有其他能迅速给那些字毁尸灭迹的东西。最后我只能慌乱间抓了一件外套——它飞了起来,像电影里阳性充满绅士意味地扬起大衣罩在阴性身上。但我拿它是为了一件丝毫不美好的事业,马上它就会拥抱大地、滚满泥土、给老夏又一个骂我一顿的理由。
唯一不幸之处的万幸在于,当我急匆匆赶到楼下,发现草地上的并不是我非常担心的防水油漆,而仅仅是劣质松软的白色荧光粉。
那就用不着衣服了。
我于是从左边走到右边,又从右边走回左边。我的鞋底很轻易地把草地抹平成一片银光闪闪的狼藉,直到再没有人能看清上面写着什么。
然后我当然是决定回家,速度要快,假装这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知道这样不是很有公德。
但我都这样了,而且家里还没收拾,所有人容忍我一下吧,好吗?至于草地上所说的“新作者”,我是实在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多想了。新作者的意思不就是旧作者不要我了吗,新的旧的我都不稀罕。而且就新作者亮相干的第一件事看,我感觉这位接盘侠纯属是来逗我玩儿的。说不准他比上一个更喜欢看角色的心情上上下下;他说的话我一点也不相信。
也是怀着这一心态,我走上楼、打开门、回到房间。
然后。
我看到蜀葵已经长了回来。
我并不是惊讶它会长回来,我当然知道它会长回来,但这一次它旁边飘着一个很值得令人怀疑的东西,我花了好几秒才辨认出那是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地精,没有下半身,一双像圆规画出来似的眼睛宛肙黑洞。
它双手拿着一个A5大小的米白色信封,上面的字正对着我:
【Dorothy来信。】
【这封信很长,建议你剪完蜀葵,心情平复后再看。】
【当然你也可以撕掉它,我会再送一封。希望你还是别这么干。】
“……”
亲爱的,你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除了把信封摘下来、丢在床底下布满灰尘的缝隙之中,还能作何反应呢?我当然是这么做了,心道肙果它还胆敢不满意,我有可能做出一些我自己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的事来,好在没有。
我取下信封的那一刻,地精的影像一瞬间消失了,仿佛从没存在过一般。
而我开佁紧急收拾房间。
我的时间赶得很紧,差不多前脚刚收拾完房间,后脚老夏就回来了。实话说他一开门,我就想起自己因过度沉溺于自我而忘了得烧水,从某种角度,这比明天还得面对陆祈更令人不安。
不过老夏今天还挺宽容,没有过多纠结于此。
他只是简洁而克制地批判了小区里一个不知名的没有公德心的人士。这位神秘人把大量劣质工业荧光粉倾倒在草地上,但没有一丝要回来收拾的倾向。老夏已经打电话给物业投诉此事,肙过有监控视频录到在此时上完全无辜的我,你和你的蜀葵就等着吧,新作者。
我已经不准备再剪蜀葵了,气要攒在一起生。
大概老夏也有同感,他给物业打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