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召倒是看得一清二楚。方才无常那一眼根本不是无意，她看过去的时候，指尖就悄悄捻了几根针尖发黑的银针。
那边万古剑剑意滔天，自成一道屏障。细针一根根落到地上，躺在时湛脚下。
几个侍卫也一时傻站在原地，直到时湛平静地把剑收回剑鞘里，几人才如梦初醒一般，跑上前拦在无常身前。
时湛抬眼，隔着警惕的守卫凉凉望向无常。
对方虽然被拆穿了计俩，面上也并不显得懊恼，仍是笑眯眯开口道：“果然啊，小东君心细如丝，这点把戏瞒不住你呢。”
说这话的时候，时湛分明看见她那双细长妩媚的眼睛里，有不甘阴狠的目光一刹那划过。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于是保持沉默不再说话。
有内官来报，说各路禁军和内侍都已抽调了人手往含元宫这边来，前些日子随着无常一起进宫的修道之人也都在宫门外待命。紫衣神女沉吟片刻，向着时湛和谢召的方向点了点：“带下去。”
她想了想，道：“含元宫偏殿还空着一间罢？直到春祭之前，派人日夜守着。”
“小殿下，”
无常被一群内官簇拥着离开，在经过谢召身边的时候，突然附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是您过去的寝殿，麻烦您在那儿小住几日了。您若有什么留念的物什，也还是早做打算吧，不然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几个侍卫带着谢召和时湛离开的时候，谢召看见一处宫墙后面露出个瘦削的身影，少女利刃似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直无声目送着他们离开。
......是小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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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常说是日夜派人把守，偏殿之外果真是时刻都被兵士团团围住。谢召赤足抱着膝盖坐在窗前榻上，看着窗外人影绰绰，脚步声沙沙不绝。
傍晚的时候屋外点起了灯，谢召远远听见天子和无常的声音出现在屋外。
隐隐约约的听不真切，随即天子走到纱窗旁，谢召和她小伯父映照在窗纱上的剪影对视半晌，心烦意乱地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朝着窗纱上天子倒影的地方蓄力一掷。
上了年头的窗户发出“砰”的一声响，震颤了两下。谢召听见她小伯父慌乱倒退两步，然后便是一堆内侍宫人的嘘寒问暖。谢召托着腮听着，嗤笑了一声。
她如今半点法力都无，时湛也不会遁地之术，除了硬闯，根本没有能够逃脱的办法。况且她如今也没有必要强行突围，总归走一步算一步，熬到春祭那日便是。
夜色阑珊，月影西斜。窗外北风呼啸而过，如泣如诉，偶尔能听到含元宫里压抑着的咳嗽和哭泣声。谢召点一盏灯倚在榻边，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缠着的绷带上。
身旁有脚步声响起，时湛走过来坐在谢召对面。谢召挑眉，伸手捞过桌上的茶壶倒了杯冷茶，推到时湛面前：“想说什么？”
时湛接过杯子，却只是垂头转着茶盏看。他开口问：“当年为什么要自请......”
话还没说完，又好似问不出口似的，没了下文。谢召也不催他，自顾自坐在他对面喝着冷茶，直到时湛下定了决心似的，问道：“你是今日才想起来自己身份的么？”
谢召看了他一眼，伸手要去摸茶壶，被时湛劈手夺过：“这茶水这么冷，你少喝点吧！”
说罢就拎着茶壶转身，在不远处的小炉处加热。谢召靠在案几边看着他煮茶，隔着袅袅水汽开口：“其实很早的时候，我心里就有过些猜测。”
时湛煮茶的手一抖，茶水差点儿溅到衣裳上。
“其实也不太难猜，只是我不敢确认罢了。”谢召道，“也怪我在凡间呆了几世，胡思乱想的本事倒退了不少。我如今想着，当时在静深侯府的魇阵里，老侯爷捧出那尊玉像的时候，我就应该意识到的。”
谢召叹道：“东君，这么几百年，你跟着我身边，辛苦了。”
时湛没说话。
他自顾自看着小炉上茶水滚沸，他在雾气朦胧里把茶壶里的茶水斟好，半晌走回小桌前看着她。
两个人离得很近，谁都没说话。时湛站着她面前，个子很高，谢召不得不仰着头看他。
在这个瞬间，谢召不自主伸手按在小桌上，突然有点莫名的紧张。
然而时湛只是看了她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做。
“我自愿的，为了你，没有什么辛苦的。”时湛低声说，“这是最后一世了，君......小纸人，早就说好了，我这条命，我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