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声音出,姜肃脸上却多了分阴沉,他握住阿黎的手,漆黑的瞳孔中倒映出茶馆门口那个邋遢的男子。
他方才在喝茶时便注意到此人鬼鬼祟祟,衣衫褴褛跟在阿黎身后,浑身酒气不说,那脸上的笑意便透露出浓浓的不怀好意。
阿黎在麦国果真不会让他放心,自己被人跟踪都不晓得。
“郎君?”阿黎扯了扯姜肃的衣袖,她循着姜肃的目光看去,却见他死死盯着肖韩,眼底杀气愈来愈浓。
“欸,那是肖韩,不是坏人,郎君莫紧盯着他看,你那眼睛若是能杀人,他早便浑身窟窿了。”
阿黎反抓住姜肃的手,圆圆的眸子成了月牙,糯糯的路上酒窝深陷,她摇摇姜肃的手,乖巧得不行:“我收到郎君的信,晓得你要来麦国,便想着得寻你去逛逛集市,正巧今日祭祖节,外头忒是热闹。”
“啊,是呢。”
姜肃还没说话,肖韩在那边便挑挑眉,他被碎发遮住的黑眸透露出捉摸不透的目光,末了又灌了口酒,看向姜肃,语气颇是调侃:“肃郎君毕竟要入赘到别家去,明日便要跟黎姑娘划清界线了,今日若不去行乐,日后便没机会了。”
言罢他亦对阿黎笑了笑,散漫道:“你说是吧?黎姑娘。”
阿黎没想到肖韩会帮着自己诓姜肃,不过现在不好说,她便点点头,可这厢,她却听见旁边姜肃吸了吸鼻子的声音。
转过头去,却见姜肃眉头紧皱,漂亮的桃花眸像是灌了水般,眼尾泛红,姜肃努力扯出个笑容,他抓住阿黎的手缓缓收紧,瞳孔中倒映出阿黎的模样,水汪汪的,忒是委屈。
阿黎心里一紧:不是吧,姜肃不会要哭了吧?
“郎……郎君,其实……”
“我明日就把那个永安公主杀了。”
阿黎:???
这可不兴杀啊。
姜肃被刺激得不行,他胸膛上下起伏,拉住阿黎的手便朝外走,肖韩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姜肃已经走出茶馆,他探出脑袋嚷嚷道:“果真是肃郎君,这魄力我忒是佩服,明儿个我便去等着给永安公主收尸!”
阿黎听得冷汗涔涔,她本就不会诓人,肖韩这番话彻底激起了姜肃的怒气,阿黎当真害怕明日他会提刀杀进赵府。
她这厢抬头瞧见姜肃眼眶红红的,忒是心生自责,她咽了咽口水,刚想跟姜肃解释,却感觉自己手腕一紧,随即整个人被扔在了一个巷口中。
她的手被对方按在墙上,外头人来来往往,巷中堆积杂物的地方,亦无人进入,阿黎脊背贴在冰凉的墙面上,抬头便对上姜肃的眸子。
男子长睫低垂,高挺的鼻梁之下,唇瓣紧抿,他喉结滚动,手臂结实有力,恰恰从侧面挡住阿黎的脸,阴影笼罩在她的头顶,阿黎瞬间神经紧绷。
“郎君,我听黄嫂说,你在宏国胃有些不适,要不我给你熬些养胃汤喝喝?”
“赵阿黎。”
姜肃声音冷下来,他的黑发微微被灌堂风吹起,恰恰挡住那双充满戾气的眸子,从中隐隐渗出丝丝阴沉,他叫阿黎的那声像是冻在冰窖的水,凉得发寒,吓得阿黎头皮发麻。
“你是不是诓我了?”姜肃道。
阿黎当头一棒,她瞳孔骤缩,怔怔地看着姜肃。
瞧姜肃这般愠怒的模样,阿黎想着要不便坦白从宽,不过便是被姜肃说一顿,她发觉自己忒是胆小,她也怕姜肃真的生气。
“是……”
“你来麦国压根不是为什么任务,就是要永安公主娶我对吧?”
“……哈?”
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姜肃紧接着道:“你是麦国暗探,离开桑国时,云诺已跟我说了那张纸条并非真的,那位永安公主才是赵府嫡女,你仅是她身旁的侍女,当年为赵尚书的表妹所生的姑娘,来宏国便是帮永安公主挑选夫婿的。”
“沿途我听闻明儿个她要娶两位郎君,想必都是你给她挑的吧?”姜肃的眼睛淡了淡,他抓住阿黎的手微微放松,“你俩都姓赵,你该是向着她的,毕竟我仅是你的东家,那永安公主,却是你的亲戚。”
阿黎的眉头僵硬地挑了挑:这是什么牛马逻辑。
阿黎皱起眉头,她总觉得自从姜肃确认心意之后便变得愈发奇怪,就连脑回路亦变得混乱不堪,什么东家亲戚的,两者压根没任何关系,阿黎没搞懂他到底在为何物懊恼。
她看着姜肃这般神志不清的模样,实在不忍心诓他了。
“郎君,您听我说。”阿黎道,“我是永安公主。”
此话一出,姜肃愣怔,阿黎见他木讷的模样,嘴角微微下拉,她觉着自己做得是有些过分,伸手拉了拉姜肃的衣角,刚想道歉,这厢却听见姜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男子捂住嘴,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尔后直接按着腹部坐在旁边的草垛上笑起来,看得阿黎一脸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