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寓晃晃脑袋,顺着春烟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哪……里有火?是烟、烟花……吧?”他双目通红,舌头大得厉害。露台上有凉风吹过,他打了个哆嗦,说道:“拿、拿恭桶来!咱家要出恭!”
从寓丑态毕现,梁漱皱眉,厌恶之色明显。
春烟心思却不在此处,看着远处火光,扶住从寓的右手用力掐他虎口,声音更大了几分。
“公公!快醒醒!那不是焰火,那么大的烟,好像真是走水了,看方向是城西营房!!”
听到这四字,从寓一惊,酒醒了一半。挣脱开春烟的肩膀,双手扶到栏杆上向西边望。
的确不是焰火,起火点在哪里不好说,只是从城墙外飘起的浓烟和火光,能看出火势不小。
他转头看身边的梁漱,他神色亦十分紧张,丝毫没了刚才调笑的气氛。
“王、王爷?那方向是……”
“青羽营。”梁漱也发现了火光,沉声道。
从寓心猛地一沉,怎么会突然走水了,是烟花的火星引燃了粮草,还是军中的厨子做饭时大意了?这两种可能从他脑中飘过,这已经是他能设想到的最好的结果。
不对,青羽营面向青罗江,取水灭火不是难事,怎么会纵火势烧到如此大?
有匆忙的脚步声穿过重重守卫从街道上一路奔上二楼来,一旁的梁漱转过身。
辞戈气还没有喘匀,恭声禀报:“禀王爷、从公公,青羽营失守,有一队人马从硕项门入境,突袭了揆州府衙,现在正往城东这边来。”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看服饰装扮,是爨氏。”
从寓往揆州府衙方向看,果然那里也起了火,火势冲天,隐约可见四散奔逃的百姓。
“有多少人?”梁漱声音依旧冷静。
“约莫两百来人,都是带功夫的,动作很快,青羽营应当是邓军曹带兵值守,现下不知去哪了,属下已经另调了府兵去各处值守,并安排了人马维持城中秩序。”辞戈条理清楚,不愧是梁漱带出来的人。
梁漱转过身,语速很快,但面上依然沉着:“对不住公公,这一伙贼人显然有备而来,搅了公公雅兴,今夜的活动可能要提前结束了,本王职责在身,先去会会他们。失陪!”
从寓目光锁定到西边一队黑影,带着火光移动迅速,感觉方向正是在往吉庆街这边,吓得酒醒了七成,连声道:“不妨事不妨事!不耽误王爷公干!快去吧!!”
梁漱颔首,提步往楼梯方向,要下楼时想到什么,转身吩咐:“派一队人马专门保护公公,官驿离府衙不远,恐怕不安全,今夜接公公回王府里暂住。”
从寓哪有不从的,连连点头,声音发颤着再度催促:“多谢王爷!王爷快去吧!”
梁漱看他一眼,不再多话,带着辞戈下楼,飞身上马,黑夜中一袭白衣如流星一般飞也似地向西去了。
从寓忍着眩晕往楼下望。
此时街道上已是一片混乱,人群如浪潮自西向东压过,兵士手拉着手成一长列人墙,防止行人推搡摔倒酿成事故。有人高呼“不要推!”“别挤了!”然后很快被更大的声浪压住。
前两日还觉得大镛国威俨然,就算州牧空悬,西南夷一盘散沙也成不了气候,外族定是不敢来犯。现在想来,还是太过乐观了。若是今日自己宿在官驿,只怕此刻,已经……从寓手脚冰凉,不敢再想。
“公公!王爷命小的来接您。”
从寓回过神,是一名王府侍卫,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兵。
他点点头,顾不得身旁形容可怜,吓得发抖的春烟,甩开她忙不迭下了楼,被扶着上了马车,一边催道“快些!”
他隔着车帘往外望,街上人群四散奔逃,路面上到处是被丢弃的花灯、蹋得稀烂的小吃,有酒家的杏帘倒在地上,被踩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路边歪着商贩来不及收走的推车,有找不到爹娘的孩子在哭,被闻声而来的士兵领着躲到一旁去。
大路不好走,马车绕道一处小巷,突然听见百米之内有人操着听不懂的语言在喊,赶车的勒住马,低声对车内道:“公公,快下车!”
从寓一愣,压低声音:“怎么了?到了么?”
“还没有。后面不远有贼人,马车太过显眼,且先避一避。”
他心惊不已,连滚带爬下了车,五六个侍卫将他围在中心,为首的架住从寓胳膊,一只手扶着他后心,带着他进了一处废弃的院落,随即反手阖上院门。
不过多时,便听得有大队人马经过,脚步沉重,带着脚下地面都在震动。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步兵个个形容剽悍,挎着弯刀,手执火把,堂而皇之穿街而过。
从寓趴在门缝上往外看,越看越是骇异。
步兵围绕着的骑兵,腰间悬着的长剑形制特殊,通身乌黑,竟是大镛士兵用剑,再仔细看这些骑兵□□的马,并非体型矮小的西南马,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