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安王回到揆州后,整日里照旧游山玩水,喝酒看戏,还是那个风流纨绔的闲散王爷,这让唐弈的日子十分好过,刺客案告一段落,爨氏暂未再起风波,而齐舆那头也未再传来什么让人费解的旨意,他对梁漱的警惕之心,也渐渐松懈下来。
傍晚,唐弈正在水榭躺椅上喝酒,琴姬在一旁弹奏琵琶,嘈嘈切切中正感惬意,却被突然到来的杨正魁打破。
杨正魁脚步慌乱,满头大汗,一路从水榭那头跑过来。唐弈没有起身,只在躺椅上继续阖着眼,眉头已然皱起。
“什么事情这样慌张?”
“大、大人,下官、下官丢……丢了人了!”杨正魁语无伦次。
唐弈支起身子,看着杨正魁一路小跑被汗水洇湿的绸衫,从胸口到腹部呈现一块胖葫芦形的暗纹,又好气又好笑:“你丢人了?我看你是挺丢人!”
“不、不是,大人,下官府上有人丢了!”
“谁丢了?”
“就是我那个小妾玉娘,养在外头院子里的……”
杨正魁又羞愧又着急,声音低了不少。
“一个小妾,丢就丢了嘛,看你这副着急上火的样子,莫不是她看上俊俏郎君,跟别人跑了?”
唐弈重新躺回凉榻上,口中调侃着杨正魁。
杨正魁此时稍稍镇定了些,言辞吞吐:“若是这样,下官也认、认倒霉了,只是怕……”
“怕个啥子嘛?”
唐弈被他搅了乘凉雅兴,没好气地甩了乡音出来。
“这是爨庆送的人,她知道下官不少事情,若是落到什么人手里……”
唐弈重又坐了起来。
杨正魁小心觑着他的神情,此刻唐弈已没了刚才调侃的神色,表情逐渐难看。
“什么时候丢的?”
“昨、昨日傍晚,下人说她到门口去买花,过了半天没回来,等到出去寻,卖花的担子和她都不知道去哪了!”
杨正魁看着唐弈神情,意识到自己的担心并不是没有必要。
“在哪丢的?”
“就是下官在城南躲婆弄的一处院子……大人知道,我家中那位凶悍,若是住到府里,定是会鸡飞狗跳……”杨正魁一脸的难堪。
“你这窝囊废!惧内还要在外面养婆娘,我早和你说过,女人玩玩便好,招到身边便多了无穷麻烦,那青楼楚馆、花街柳巷还不够你玩么?”唐弈声音陡然高了起来。
“下官知错!这、这也是上次盐井渡一事,爨庆为表感谢送来的人,下、下官觉得,过分推拒反而显得我们没、没有诚意……”他越说声音越小。
唐弈宽袖一扫,把榻边几上一壶热茶泼到了杨正魁身上,气极反笑:“那本官还要谢你委曲求全、忍辱负重了!”
杨正魁陡然被烫,却不敢抱怨。
“那爨庆是什么样的人,知道你杨正魁好色,送来女人,是为了更好拿捏,这下好,果然成了破绽!”唐弈越想越气,“可派人去找了?”
杨正魁点头如捣蒜:“找了!找了!让画师画了像挨家挨户在问,可是现在还没有结果……”
“再去继续找!再把城里卖花的都抓来一个个问!”唐弈怒声,“你小子最好求老天爷这婆娘真是跟着野男人跑了!”
杨正魁忙不迭连声应了,一边往外跑一边心生哀怨,州牧大人钱没有少拿,自己只是要了个女人,怎么就这么倒霉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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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漱提出要为师父安排住处,简清羊却说自己居无定所漂泊惯了,也习惯在江湖中继续做个无名客,他对西南本就熟悉,在揆州如游鱼入海,让徒弟不必费心。梁漱便没有坚持。
青城郡以南的沐川县,以鹤鸣山为屏,山尽处有一座樵风禅院,荒废多年,院中楼宇荒弃,随处可见古树参天。师徒二人在此地每日练功,无人打扰。
阵云叼着一根山樱花枝,坐在禅院外的一根合抱粗的金丝楠斜逸出的树杈上,两腿来回晃荡着。大树下系着两匹枣红色骏马,正在同样悠闲地低头吃草。
晨光熹微,梁漱和简清羊已经在院中练了一个时辰,算时辰就快结束了。
听到脚步声,阵云把口中的花枝吐掉,轻巧落地,上前躬身行礼。
“王爷,先生。”
简清羊面露微笑:“办差回来了?”
阵云对简清羊十分敬重,把懒散的态度收敛了几分,点头应道:“是,先生。”
简清羊转身拍拍梁漱肩头,语带欣慰:“渊渟天分难得,功夫恢复得很快,等有了自己的剑,更可一日千里。”
梁漱恭敬应道:“蒙师父不弃。”
简清羊呵呵一笑:“你们谈事吧,师父去吃早茶了。”说完带上蓑笠顺着后山小径去了。
梁漱穿一身石青色银丝暗纹束腰裰衣,长发高高束起,身量修长、潇洒利落,难得的少年意气,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