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家村的每个夜晚,我都会想起我们在上邑和在北迟的事情,有时候也会想,若是没有后来叶家褚家的事情,一直留在上邑同你们一起或许也不错。”仲衍小声说道。
疏图扭头看了看仲衍,笑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啊,同我们一道回上邑。”
“当初离开上邑就是为了保住叶家和褚家。而且我们离开,其实对太子也是好事。”
疏图沉默下来,当初谁都知道陛下就是忌惮叶家,忌惮到不惜用各种手段来打压和剥夺的地步。但叶家明明就是跟太子站在一起的,打压叶家,不就是打压太子吗,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
“陛下明知日后一旦太子当政,必然要重新重用叶家,为何如今还要这般打压叶家?不是多此一举吗?”
“其实陛下一直担心叶家权势过大,导致专权甚至谋反。父亲还在世时陛下忌惮父亲,不敢动手,只是拿无上的爵位财富哄着,父亲一去世,陛下就开始动手打压。只有叶家力量没有那么大了,陛下才能放下心来。”
“可是,叶家是太子的母家,自然是为太子的,陛下为何这般担心?”
“一来是陛下为自己的权势考量,要防着叶家威胁他的政权,二来他要防着叶家和太子一起威胁他的地位,同时也是为未来的太子考量,替太子除掉最大的威胁,扫清太子掌权路上的障碍。”
疏图一时也惊讶万分,从来没想到陛下同太子的关系居然这么复杂,原本以为陛下只是尽力培养太子,未来将国家交给太子,没想到一边是培养,一边是防范,一边还要替太子清除隐患。这些权谋,仲衍若不说,疏图是万万难以想象的。
“故而你看着朝中,为何随王和黎敬德会有这般际遇,那些黄门也敢在中伤太子而陛下不追究?陛下不过是故意培养随王同太子竞争,让旁人时不时敲打太子一番,这样太子也好随王也好,二人的势力互相制衡,谁的权势也不至于大到能威胁陛下。只是时间久了,陛下也会给随王一些希望,以为这天下是随王的,而且有时候看情形也的确是如此。”
疏图恍然大悟。
“不过他太着急了,以至于让陛下有些反感起来,故而把他送出了上邑,也让他冷静冷静。可惜他没有领会陛下的意图,也不会死心,还会同黎敬德翻起一些风浪,直到把自己逼得走投无路。”
疏图终于明白了陛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那些手段。只是心中免不得要感叹,若权势让父子兄弟都这般互相利用和仇视,那为何还要这权势,真不如做个平凡人,或如仲衍这般做个闲散仙人了。
“帝王之家,终究是先为君臣,再为父子兄弟。”仲衍叹息道。
“日后我回居偌,与父王兄长必不会这般勾心斗角。”
“你回居偌前,一定记得要先来找我。”仲衍微微扭了扭头,看向疏图。
疏图唔了一声,其实自己何时能回居偌,或者此生还能不能回居偌,疏图根本不知道。但若真有那么一天,或许会去见仲衍最后一面吧。
仲衍慢慢又睡去了,疏图睡不着,脑子里想着白天的事情,心中一个激灵,轻寒为何会出现?她又怎知敦临从同昌而来还能准确预警?
四通在山下,同昌在山上,来去之间必须要经过这条山路,因为此前的大雨引发过一些山洪,有一些小的落石和泥块是很正常的。但如今多日没有了雨水,天气也晴好,为何恰好在这个时间有这般密集而猛烈的落石?
莫非有人知道太子一众要从此经过而提前设伏,造成是自然灾害的假象,但实际目标却是敦临一众?至于轻寒,她或许是提前知道了有人要对敦临不利,故而提前跑来警示,这似乎说得通,但又有了更多疑点。
疏图再次揪了一片叶子,又吹了起来,虽然明知行云他们听不到,但心中依旧残存着一丝希望,仲衍不能再等了,要早一些出去,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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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图猛然醒过来时,看到天微微有些发亮。自己昨夜不知什么时候竟偎在仲淳身边睡着了。看了看还在熟睡中的仲衍,疏图伸手摸了摸仲衍的额头,还是很烫,疏图心里并没有轻松下来。
“水。”仲衍闭着眼睛,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
“那我再去弄点水。”疏图赶紧起身。
疏图又用叶子捧着水回来,然后一点点喂进仲衍嘴里,仲衍喝了几口,突然哇地一口血吐了出来。
疏图大惊,赶紧抱住仲衍,此刻疏图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一切都是那么无能为力。
疏图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看仲衍的神色稍稍回复一些,便用尽力气抱起仲衍轻轻放在担架上,看着气若游丝的仲衍,感觉他的生命似乎正在一丝丝逝去,疏图再也忍不住抱住仲衍嚎啕大哭起来。
“不要担心,北迟的千军万马中我们都活着回来了,今日之事又算得了什么。”仲衍虚弱地摸着疏图的头,强笑着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