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终于有小黄门出来宣侍子们觐见。侍子们便并行着进殿,大殿宽大而肃穆,一进来便有一阵沉重的威压之感,令人不由得心生畏惧。殿内两旁站满了文武百官,疏图偷偷瞟了一眼,敦临站在队伍最前面,正是太子没错了。
而侍子们列队进来时,敦临也正好看了过来,疏图赶紧低下头来,祈祷敦临认不出自己。
典属官开始一一介绍众人,疏图原本就很是紧张,再加上敦临的关系,眼下已经紧张得浑身湿透,等典属官叫他的名字时,他的双脚已全然没有了知觉,看了看远处的陛下的身影,脑中一片空白,僵硬着往前走了几步,没想到两脚互相一绊,就摔在殿前。
人群中发出一阵偷笑声,在一旁已经行完礼的西谟原本想上来扶起疏图,无奈殿前威仪,他亦没敢上前。疏图坐在地上,挣扎着想起来,却是两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
突然疏图听到敦临说道:“看来居偌王子对父王威仪敬仰得五体投地啊。”
原本面色冷峻的陛下听太子这么一说,便哈哈大笑起来道:“如此大礼,朕受宠若惊了。来,你且走近一些,让朕瞧瞧,在南迟救息衢王子的小英雄长什么样子。”
这说话间,疏图已经稍稍有些缓过神来,并站了起来,便上前走了几步朝陛下走近一些,这下疏图也看清了坐在不远处宝座上陛下的样子,不过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并没有传闻中的三头六臂。若说与人不同的地方,不过是穿戴无比贵重,如仙人一般,配上脸上那双如老鹰一般锐利的眼神,让人莫名颤栗。
陛下便略略问了疏图年纪和居偌的一些情况,末了,笑道:“既然你救了息衢王子,那就理当为此受到嘉奖,你便说说,你想要怎样的赏赐?”
疏图赶紧回答道:“其实息衢王子是臣的侍从项行云所救,小臣不敢居功。”
陛下笑道:“你的侍从能如此,也是你的功劳,你不必推辞,论功行赏,若有功而不赏,便是朕的失职了。”
疏图一下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这殿前原本已是万分紧张,生怕露馅,加上方才失仪,越发脑子不好使,说话结巴了,一时根本想不起来该如何回答陛下的问话,正在茫然无措中,突然听到旁边敦临的声音说道:“看来王子一时也不知该要何封赏,既如此,不如儿臣出个主意如何。”
陛下饶有兴致道:“不妨说来听听。”
敦临说道:“居偌王子刚到雒国,对我雒国文化所知不多,尚需要学习教育。今年开始仲衍便不与我们一起读书了,但儿臣仍然希望能找个年龄相仿的伴读,儿臣看这位王子就合适。日后若父王仍想召这位王子入侍,也可以随时召回来。”
陛下笑道:“皇后昨日亦同朕说了此事,看来太子是早就在为自己做打算啊。”
太子也不否认,笑着问道:“父王认为如何?”
陛下向人群中问道:“大鸿胪认为如何?”
陈俊从人群中出来道:“正是因为语言文化的不通,所学有限,故而各国侍子均是入侍于宫中,所侍之事,不外乎服器乘舆等,此前还未有侍子为皇家子孙伴读先例。”
陛下想了想,问侍候在一旁的年长黄门道:“王新,我朝此前可有侍子做伴读的先例?”
一旁叫王新的黄门突然跪倒地上道:“陛下问奴,奴不敢撒谎,但还是要先请陛下饶恕奴。”
陛下说道:“你起来说便是了,这又是为何?”
王新便站起身,小心翼翼回答道:“□□时曾有南康王子和公主来宫中为皇子皇女们做过伴读,陛下不记得了吗?”
大殿中瞬间安静下来。
陛下似乎也愣了愣神,沉默了许久,便对陈俊说道:“既如此,那今日太子所请便也不算先例。”
陈俊便俯首称诺退了下去,陛下便对疏图说道:“那你可愿意做太子伴读,陪朕的皇子皇女们读书啊?”
一旁的西谟和众侍子都怔住了,同是西境侍子,疏图竟如此幸运一举成为了太子的伴读?
疏图赶紧回答道:“疏图诚惶诚恐,感恩戴德!”
敦临笑道:“多谢父王!”
疏图也赶紧再次谢恩。
陈俊见圣意已决,便转身对侍子们说道:“陛下仁厚,为嘉奖居偌王子救人之义举,特许其作为太子伴读一事,乃属特例,故各位侍子不必心存介怀,应照常入侍宫中,平日里宫中亦有饱学之士为师,教各位学习,各位自当用心,日后优异者,陛下自有任用。”
众人便一齐谢过陛下,陛下见所有侍子均已朝贺完毕,便说道:“我雒国虽开朝堂不过四十余年,但自立朝以来,与周边皆积极修好,与西境各国往来不绝。这期间为示交好,互通有无,西境大都遣子入侍,尤以今年为盛。今日见到各位侍子,朕甚是高兴,日后你们便安心留在上邑,随侍朕左右,有任何事情,都可遣大鸿胪告知于朕,何时想回去了,朕也必厚礼相赠,送你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