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的大漠,死寂的沙海,仿佛大自然在这里将一切静止,所见的一切都凝固了起来。无数沙石经过千万年堆砌起来的褶皱一直延伸至远方,消失在金黄的地平线上。偶尔冒出的胡杨和沙柳给这无边无际的死寂里增添了一丝生机,陡然会生出一些惊喜来。
一阵驼铃声打破了这片沙海的安静,一行四五人骑着骆驼,还带了两三匹马,慢慢走在这一望无际的沙漠中。
“兄长,还要多久才到雒国?”一个略带点稚气的声音想了起来。
旁边的男人用布衫遮着脸,只露出两只深邃的眸子,听到问话并没有扭头,只是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若是快些走,一个月吧。”
男人似乎有些不放心,又多说了一句道:“你又忘了,日后不要叫我兄长,叫我名字,可一定记住了。”
“行云,行云,真别扭。”
“习惯就好了。”行云说道。行云的声音很是年轻,语调却颇为沉稳,透着让人安心的气势。
“我们才走半个多月,”一旁的仆从无奈道,“这个问题公主今天也问了我两遍了。”
话音刚落,行云扭过头瞪了阿当一眼。
阿当忙不迭改口道:“瞧我这嘴,王子,疏图王子,疏图王子。”
疏图幸灾乐祸地冲着阿当哈哈一笑,但马上又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也觉得自己好像每天都问过许多遍同样的问题,但这么多天无聊而又艰苦的旅途,的确让人生出厌倦来。
“前面就是南迟,也是这沙海的边缘,过了南迟,一路上会有大雒国的官驿站,就不会如现在这般艰苦了。”行云又安慰了一句。
疏图的眼睛里瞬间亮了起来:“原来到南迟了啊。”
阿当问道:“听说一年多以前雒国去攻打曲敢时,顺道灭了南迟,不知如今南迟情形如何了?”
行云嗯了一声道:“因为无力抵抗,如今北迟人不断南下烧杀抢掠,南迟已派人奏请大雒国,希望能并入雒国,但大雒国似乎并未同意所请。”
“为何啊?多一国并入版图不是更好吗?”疏图疑惑道。
“南迟与雒国千里之隔,土地贫瘠,人口稀疏,若是雒国同意南迟所请,首先要屯田驻军,保护南迟,每年耗费巨大,得不偿失。”
阿当在一旁有些疑惑道:“如此说来南迟岂不是无人管辖?”
行云看了看远处,轻声说道:“或许早已不复存在了。”
原本在当空的烈日也随着一行人的脚步,渐渐贴着沙漠的棱线往下落去,天色慢慢暗沉下来,整个大地透出一层深红,原本袭人的热浪也渐渐冷却下来。
行云把头上的布拿下来,黝黑得发光、如石刻般的脸庞露了出来,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一旁的疏图也跟着把头上的布拿了下来,跟旁边的行云相比显得又黑又瘦,整个人也因为瘦小而显得怯怯的。
远远地能够看到一座小小的城墙,而在这城墙的四周明显多出许多绿色来,甚至还能看到城墙下面有一条绕城的小河在流淌,小河的两岸,最初是稀稀拉拉的一些树木,接着逐渐变得郁郁葱葱,让人全然忘记不过是几个钟头前,这行人还在无边无际的黄色沙海里挣扎。
“看来天黑前我们就能进城了。”阿当说道。
行云默默点头道:“不过我们凡事要小心一些,毕竟南迟今非昔比了。”
原本兴奋的一群人又有些紧张起来,不过四五人的队伍,若真遇到大群北迟兵,或是南迟的难民,他们随身带的财物事小,众人的安全怕也不能保证了。
随着地平线上的那个城墙愈来愈近愈来愈高大,天色也变得越发黯淡下来,正在一行人抱怨天黑得太快时,却听到一阵叫喊和马蹄声从后面隐隐传了过来。
这种境地下的急促的马蹄声加上叫喊声,显然并不是什么好兆头,行云先派了阿当去打探,剩下的人赶紧先隐蔽下来。
一行人赶紧从骆驼上跳下来,把疏图护在中间,赶着骆驼和马匹躲到一旁的杨树林中去了。
“看样子好像是北迟兵,但看得不真切,”阿当迅速跑了回来报告了后面的情况,“他们在追杀一个人。”
疏图紧张地抓住了一旁的行云的胳膊。行云拍了拍疏图的手算作安慰,随即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大概有三四个的样子。”
砍杀声越来越近了,在肉眼所能见到的距离中,依稀能辨认到三四个人在追赶一个身形和疏图差不多大的男孩,那个男孩子拼命朝行云他们这边跑过来,大声呼叫着:“救命啊!救命啊!”
“是个小孩子,”疏图再次紧张地抓住行云的胳膊,“兄长,快救救他!”
行云冷冷地说道:“不要惹北迟人。”
男孩拼命地跑向远处高高的城墙,但终究还是没有跑过后面骑马的几人,最前面的一人手中的刀已经砍向了那个男孩,男孩惨叫一声,一头倒进下面的小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