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亦枫自然知她敏感聪慧,便不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继续说道:“晚乔的死,是郝盛远所致。但我亦是无知做了帮凶,追悔终身。” “当年我与晚乔相恋,却无法告诉旁人,我只能想方设法赚钱,只盼着能带她逃离那座宫城。” “可谁知后来匈奴来犯,但圣上并不想劳民伤财去打仗。而郝盛远便给圣上出了个同匈奴联姻的主意。晚乔,自然而然就成了那个无关紧要的牺牲品。” “当时我虽已有些财力,却并不能与皇权相抗,我便去求郝盛远。我答应将自己名下的产业全部给他,而他帮我救晚乔。” 卞亦枫自嘲一笑,失落而愤然。 “我居然会相信那头豺狼。” “他收了我的钱财,却转头派人给晚乔送信,说我已经舍弃了她,更是用我给郝盛远的信物来说服晚乔。” “郝盛远什么都想要,既要钱财,也要权势,他想让晚乔对我心灰意冷,自愿嫁给匈奴。” “可是他不懂,晚乔从来都不是那般逆来顺受的女子。” “所以她单薄一身,白绫一尺,了结余生。” “待我找到她的时候,尸身已经寒透了。” 这段往事,几乎无人知晓。自那以后,此事更是成了卞亦枫心头一块不能轻易触碰的疤。 如今他再将此事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当真是心痛至极。纵使他这般张扬肆意之人,竟也会泪流满面。 而卞宁宁也终于知道,为何他这九皇叔在提及郝盛远的时候总是一脸恨色。 她从袖中掏出一方白帕,递上前:“九皇叔,逝者,总会明白你的苦心的。” 卞亦枫却只是摇头。 “我其实曾经有很多选择,我可以带着她逃遍天涯海角,同生共死,但我却自以为是地选了一条绝路。” “抱憾终身。” 他深吸一口气,滚了滚喉头,敛了面上的伤痛,看向卞宁宁。 卞宁宁心跳加速,意识到了什么,却迟迟不肯开口,只是望着卞亦枫,眼里的神伤渐渐淡漠。 原来卞亦枫同她说这些,竟是为了这件事。 卞亦枫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丫头,耳听、眼见,统统都不一定为实,不要等到一切不可追的时候,才像我一样,孑然一身,痛恨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 “那枚香囊,是我故意塞到沈寒山袖中的,就是为了激你看清自己的心。你气恼、赶他走,不正是因为你不愿见着他与旁人在一处吗?丹荔一来,你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你还不明白吗?” “我已经错过一次,我不忍心再看你们互相折磨。” “丫头,面对自己的真心。” 卞宁宁踉跄后退一步,仿佛听到了极为可笑的事情,嘴角扯出一痕笑意,眼底却是冰凉如雪。 “面对真心?我拿什么面对自己的真心?” “拿我父王的清白?拿恭王府上上下下一百余人的性命?” 她的声音染上不可抑制的哭腔,眼里的泪却始终不曾落下。 这三年来她是怎么走过来的,恭王府众人在南越又受了怎样的苦,她这九皇叔又如何知晓? 凭什么如今廖廖一席话,就要让她面对自己的真心? 纵然他痛失爱妻,可始终不过是他二人之事。可她呢?她的身上背负的是上百条的性命! 面对真心?她怎么敢! 卞宁宁步步后退,拂袖欲离。可刚转过身,就听卞亦枫的不容置喙的声音传来。 “丫头,随我去见一个人。” 片刻后。 卞宁宁站在沈寒山昨夜歇息的屋子前,眉心透着不耐和愤恼。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她这九皇叔既然对她和沈寒山的纠葛百般上心,怎会不知沈寒山昨夜已经离开了? 卞亦枫朝着紧闭的屋门扬了扬下巴,说道:“进去瞧瞧。” 卞宁宁犹疑了一息,推开了门。 她立在廊下,脚下未动,却一眼就瞧见里屋侧躺着个人,地上似是还有刚换下来的带血的纱布。 她突然有些紧张,看向卞亦枫。 卞亦枫将她的不安尽收眼底,将她朝着屋子里轻推了一把。 卞宁宁被迫进了屋子,转过外间的珠帘,便瞧见了躺在榻上的男子的全貌。 榻上的男子双眼紧闭,眉头却紧皱着,面上满是大汗,似是十分痛苦。而男子放在薄被外的左臂被细密的纱布缠绕着,却仍在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