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水面上,忽然间走出一个人影。
他身形高大粗壮,眉目刚毅,猿臂蜂腰,宽阔的手臂间握着一把硕大的开山斧,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凶狠中带着狠辣。
那人信步而来,瞬间来到纪云渊面前,却不急着把斧子劈下去,只是看着他手中那把剑,震惊的神色溢于言表。
好半天,他才憋出一句话来:“臭小子,我本以为你来这里是不知天高地厚,现如今我才明白你算计了多久,但别以为你这般算计就能有用,我看你依旧是不知好歹。”
“为什么这么说?”纪云渊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颇像某种纯良无害的小动物。他就像是一个真正想讨教问题的晚辈一般,姿态放得极低。
“你身上的味道太恶心了,当年就是这个味道,就是这骨子难闻的正道仙君的气味。啊啊气死老子了。”开山斧被重重砸到了湖面上,冰亦忍无可忍,“你想要的东西早就拿到了,你还到山上来纠缠我做什么。我不与你计较便是,你赶紧下山吧,带着你那两个宠物一起滚。”
“刚才还对我喊打喊杀,为何现在又不动手了呢?”纪云渊轻笑,“我现在已然是个废人,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动手呢?”
“让你滚你就滚,废话怎么这么多。”冰亦恼了,伸手触碰到仙君那把赤红色的御龙剑上,冰蓝瞳孔中水光更盛,“你竟然是水灵跟,真是稀奇,妖帝血脉如此强大,她如熊熊烈火,你怎么能是这么不给劲的水灵根呢,到底随了哪个废物。”
“我都说了,我现在是个废人。”纪云渊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我现在很容易遇到危险。”
冰亦这次终于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瞪大了眼睛:“你也太好意思了吧,杀我雪妖夺我宝剑,现在还舔着脸让我保护你?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我是大妖,你是个正道修士,你到底在想什么?”
“身为山神,保佑座下百姓不是很正常吗?”那仙君笑容更盛,“那我只好灰溜溜的下山去,然后把妖帝秘境的事情传播到江湖上,反正百鸟堂消息传得快,雪阁的人速度更快,到时候全天下的修士都会络绎不绝地上山一窥究竟,到那时的盛况一定很热闹。”
“你!”冰亦气急,发现自己真的拿眼前这个青年仙君毫无办法,他看起来光明磊落一身正气,怎么一肚子阴损主意,做起事情来像极了泼皮无赖,简直是刁钻极了。
偏偏他还真的拿他没办法,打也打不得,杀也不杀不得。若是让他真把这小子当祖宗供着,他又特别不甘心。
一想到日后真有络绎不绝修士上山,他再难有清净,最关键的还是妖帝留下的法阵一定会被有人性人找到发现,妖帝的秘密也会被后人所熟知。
“你连一点脸面都不想给她留吗?”冰亦有些失望。
“脸面不是留出来的,是挣出来的。”纪云渊垂眸,“近几年来,我总觉得妖域和不归渊这几个地方总有异动,想来想去都是有人坐不安稳了,冰亦,你觉得你还能躲在雪山中躲多久的清净呢?我今日来,就是要还你自由,带你下山的。”
多好听的蛊惑啊,冰龙被困在这里上千年,看花开花落,几欲癫狂,到后来反而平静了,守着心中的那抹红色,沉湎于往事之中,虽然寂寞倒也能凑合活着。
山神的笑容有些凄凉:“你跟她真像,当年她就是这么忽悠我下山的,我不会再上当了。”
“嗯,你跟她下山后悔了吗?”仙君却眼神一紧,步步紧逼,“她违背承诺了吗?她对你不好吗?”
“她完成了所有的承诺。”冰亦整个人颓然起来,狂风吹散他张扬的蓝发,“但她就是个骗子,一直都是。”
“我听闻浊剑仙年轻时能带着自己的师妹上山杀你,但失败了。”仙君忽然转移了话题,“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真如世间传闻的那样,师妹舍命救了他?”
“放屁!”冰亦咬牙切齿大骂着,“那种废物货色,谁会为了救他舍了自己。是他狼心狗肺抛下了师妹独自逃跑罢了。那时我年轻,心慈手软,见他那小师妹有几分姿色,便想占为己有。没想到最后自己栽进去半辈子,现在还在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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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烟若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再次爬上了见龙峰,还差点在封剑谷中跌了一跤。
这里就是她这一世遇见纪云渊的地方,只是和上一次来不同。
她细细打量着这里,不由得惊叹不已。
茫茫雪山,一片荒芜中,竟然还有这样世外桃源一般的景色。
五彩的雀鸟在林中啼叫,温热的池水散发着袅袅的烟雾,远处竟然还有风车和石墨,梨树、桃树纷纷落下缤纷的花瓣,纷纷扬扬落在她的肩膀上。柳丝垂髫之中,烟若隐约看到了很多剪纸做成的小人正在劳碌穿梭,他们好像还有自己的语言,巴掌大小的东西,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一切也太奇怪了吧,这些盛开的花儿、沉甸甸的麦穗,各种硕果,都不该是同一个季节能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