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没有因为这样的插曲而有所停留。若是平常,公主落水,自然有不计其数的人前仆后继地下水去救,毕竟救不上来意味着自己可能人头不保,可如今,对于金人来说死的不过是一个大宋的女人罢了,谁又会多看一眼呢?更何况那冰冷的河水和那深不见底的漩涡,让人望而生畏。
温姚希也没有动作。因为她知道这是安平想要的结局,和她最爱的人死在同一个地方,这样或许也能算是圆满。
温姚希叹了口气,收回自己悲悯的目光。自身都难保,哪还能顾得上决绝赴死的公主?更何况,对于这样金枝玉叶、高贵无比的公主来说,能够这样冰清玉洁地死去,也好过被蛮夷羞辱。
如同众人心底害怕得那样,还未到金兵的营帐里,就有几个士兵开始动手动脚,极不规矩,有几个命妇不堪受辱,在经过一处破庙的时候猛得撞向断壁,羞愤而死。也正是因为她们的这般动作,那些金兵的长官终于发了话,管理起军纪来。然而大宋的贵女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等到了营帐,更是傻了眼。原来在祁宗答应送给他们女人之前,那些入城的金兵已经强行虏了几十名女子,早早地开始了庆祝仪式,军纪败坏到了极点。
温姚希摩挲了一下手中的软刀,眉心微动。出城前,有专人检查过她们的身体,她没办法将匕首带出来,只能在腰带里面绑上一柄极小的软刀,方才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转移到了手上。她不是楚霸王,没有以一挡百的能力,但刀口从来不止能对向敌人。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温姚希本就下了同归于尽的决心,没想到却在人群中看到熟悉的一张脸,他指了指自己,示意那些士兵将人带到自己的帐篷里。
等到领人的士兵离开了,温姚希惊喜道:“耶律将军?你怎么会?”
耶律登达对她笑笑:“本来我是要和陛下一同返回燕京的,不过这扎翰对我不放心,于是便让我跟着南下了,他也算做了一件功德事,让我有机会报答你的恩情。”
“将军客气了,”温姚希松了口气,“我不过是举手之劳,将军护下我才真是冒险了。”
耶律登达摇摇头:“这些金兵哪里认得你?女人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发泄的玩物,连皇室血脉都任意玷污,何况是寻常官员家?依我看,金兵拔营应当就这两日了,否则在停留下去,这军队就要出大乱子了。”
温姚希听着外面惨烈的叫声,有些于心不忍,耶律登达看出她的想法,及时打断:“能救下你,我已经尽力了,离隆对我并不信任,我不能冒险。”
温姚希被看穿心思,愣了一下,复又摇摇头:“将军能做到这份上,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将军的处境我并非完全不知。”
耶律登达指着营帐内的食物:“你先用点糕点之类吧,一路过来想是饿了,说来也是讽刺,那些官员争来争去,却无一能为大宋死节,最后还是靠女人救了汴梁。”
温姚希知道金灭辽时,辽人死节足有几十人,他这般讽刺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自己心底到底还是不认同的,辽与宋的情况到底还有些不同。金人虽攻进汴梁,但南边还有江南富庶,西边还有国土无疆,一君亡,可立一君,北边还有大宋的太子,南边还有大宋的太上皇,只要人不死,总有一天还能等到大宋重立脊梁的时候。
两方立场不同,耶律登达也没有更多的话同温姚希说,沉默半晌后才道出自己的想法:“若是北上到了金人的地界,我不一定能继续护住你,因此,接下来我会找个机会把你送出去。”
“什么机会?”
“现在还不知道,静观其变吧!”
在确认过再也搜不到什么贵重器物之后,一月十八日,金兵带着他的一众俘虏踏上了回程。这些身娇体弱的女子哪里经历过这样的风浪?更何况金兵急着返程,一路催促,对待她们苛刻万分,还没走百里,就死了不少。
温姚希被耶律登达护着,可以免受屈辱,可那些女子就不同了,几乎每一日,就会有三四人用各种方式自尽而亡。每每到这种时候,温姚希就深感无力,唯一庆幸的是杨柔被太上皇留在了南方,否则以她的性子估计早就拔刀出去了。
原本前些日子日日天晴,天气已经渐渐转暖,可这两日大雪突至,乍然霜冻,许多人高烧不退,加上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眼看着就要不行了。离隆的意思是,如今他们带着这样多的东西,还是尽快回到燕京才是最重要的,那些宋人的性命暂且不用管了,若是连路都不能走了,就挖坑把人都埋了吧!
这样的差事,出力不讨好,路程又被耽搁住了,自然没有人愿意主动请命,可耶律登达心里就不这么想了,他在听说这件事之后,第一时间就制造了一场和扎翰的“偶遇”,其结果可想而知,扎翰自然而然地就让他接下了这个担子,而耶律登达装作十分愤怒的样子和扎翰争吵了一番,最后无奈接下任务,眼睁睁看着对方扬长而去。
耶律登达看着扎翰的背影,一抹得意的笑容爬上脸庞。他强忍住兴奋进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