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禁军的防御之下,西水门的金人折损了近百人,他们的将领得知一时半会攻不进水门,将兵力悄悄转向杨知兴所在的酸枣门处,李初言敏锐地捕捉到这一变化,命令剩下的士兵务必保持警惕,而自己则带着部分神射手前去支援杨知兴。可等他到了酸枣门附近的时候,却看到城墙内已经乱作一团,更可怕的是城墙上扔下几颗宋人的头颅,他惊惧不已,以为城门已被攻破,恰巧这时身边经过一个军巡铺的人,他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军巡铺的人虽不认识他,但看衣服也知面前之人身居要职,忙回道:“那些人都是奸细,与城中趁火打劫的恶霸勾结,致使城门大乱,想来是城墙上的守卫发现了这一点,这才将他们斩杀。”
李初言神情严肃:“是杨将军下令的吗?”
那人摇头:“不是,将军在翁城之外,这动乱发生在围子外,估计将军还不知道。”
李初言又问:“那你们是谁通知过来的?”
“附近军巡铺的人发现城门下有骚乱,便报至兵部,温大人率着我们前来维持秩序,这一来才发现原来不止是强盗贼寇,城内似乎已经混入了金朝奸细。”
李初言听到这些,心里大抵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今夜金人攻打西北两侧城门,附近的百姓担心城破之后自己会遭殃,于是便连夜逃走。原先可能只是少部分人动了这样的心思,再后来也许是逃跑的人发出了什么声音,又或者是没逃走的人发现有人在逃亡,误以为是金人已经攻打了进来,于是也跟着逃跑,致使越来越多的百姓加入了逃亡的队伍。这屋舍一空,有些人就起了坏心思,趁乱干起打家劫舍的勾当,这样一来二去,误会就越来越深,甚至惊动了城墙上的守卫,他们看不清城内情况,只知道里面逃跑声、叫喊声不断,误以为是奸细作乱,加上本身就因为恐惧疑神疑鬼,于是开始凭着感觉自相残杀。
李初言面色凝重,这些守卫仅凭怀疑就随便杀人,城下的百姓见城墙上不断扔下头颅尸体便愈发恐惧,而他们一恐惧,守卫就更加怀疑身边人,两方信息不通,这种因为未知和猜惧导致的恐慌就会更加严重,最后谣言一发不可收拾,恐怕金人还没打进来,这些士兵就要弃城逃走了。
李初言焦急道:“温大人呢!城内的情况怎么还没有好转?”
那人回道:“禀大人,城中守卫大都调去了皇城和城门处,温大人没想到情况失控成这个样子,只带了十几个衙役过来,我们很快就被人冲散了,现在军巡铺的人也在寻找大人的下落。”
李初言心乱如麻,皇城中乱成这副模样,却让温仪章这个文官带着十几人过来维持秩序,恐怕如今汴梁的防备守卫比想象的更要糟糕,他有些担忧:“朝廷没有派人来支援吗?”
“没有,不过大人出发前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开封府,想来他们应该很快派人过来,”衙役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对了,不久前有个姑娘单枪匹马闯了进来,似乎也在寻找大人的下落。”
衙役的人话还没说完,李初言如同一阵风一般转身离去。这种时候能不顾生死来找温仪章的除了温姚希还能有谁?这丫头,做事是不是也太不考虑后果了些,这样的情况,她怎么敢一个人过来!
李初言只觉得自己从未像此时一样慌张。身为一军统帅,他需要时刻隐藏好自己的情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毕竟对于一支军队来说,主将便是他们最大的依靠,是他们的信念所在,若主将都慌乱了,其他人的内心又怎能不受影响?可现在,他的确有些乱了阵脚,连握着剑的手都有些颤抖。
李初言灵巧地在人群中穿过,也不知是经过第几个转角,一支发簪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那是去年温姚希生辰时他特意让人打造的,世间仅此一根。可为什么,它会掉落在地上,甚至不远处的墙边似乎躺着一个人,只是那人只露出一双脚,剩余的部分被墙体遮得严严实实,难以辨别是何身份。
李初言觉得自己的双腿仿佛被灌了千斤重的玄铁,怎么都抬不起来,他不愿意去想,却控制不住胡思乱想,只能停在原地不断重复着深呼吸。
“李初言!”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那声音穿过嘈杂的人声一下到达他的耳朵,让那种仿佛被鬼压床的感觉瞬间消失。李初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幸好,不是你。
他好像真的很喜欢她。李初言被自己在这样危机的时刻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温姚希有些惊喜,脸上露出笑容,再往远处一看,地上躺着的正是她苦苦寻找的发簪,连忙绕过李初言跑过去将它捡起来,然后心虚地看了李初言一眼:“对不起,这人实在是……”
温姚希话还没说完,李初言一把将她抱紧怀中,感觉到后者的身体微微颤抖,温姚希的脸上露出一丝讶异,他这是在害怕?
温仪章走了过来咳嗽两声:“虽然我知道发生了很多事,但现在好像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呢!”
李初言忙松开手,看向温仪章:“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