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姚希双眼眯起,面不改色地看着对方:“你若是就这么掐死我了,可就得不到答案了。”
文长丰被这句话惊醒,恢复理智,方才温姚希的眼神不知为何让他想起当年自己与任言青决裂之时,他曾也是这样看着他,半是失望,半是可怜,然后用一种高高在上、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那般剜心钻骨之语,成为他一生的梦魇,他也只是想得到老师的认可,怎么就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温姚希知道对方冷静下来了,可是为了让他说出真相,只能继续刺激他:“逃得过一时,逃不过一世,今日只是我,明日你觉得来的会是谁?”
文长丰突然狂笑起来,于是他本来就瘦的皮包骨头的脸此时更加扭曲在一起,像是一团明灭不定的火焰,疯狂而又绝望。半晌,他才停下来:“负甲为兵,咋笔为吏,生死名灭者如牛毛,角立杰出者如芝草,学备古今,才兼文武,身无禄位,妻子饥寒者,不可胜数,我不过求一青史留名,何罪至此?”
文长丰形容枯槁,双目凹陷,整个人精神全无,然而此时咆哮起来,让人不寒而栗。温姚希皱着眉头看着他:“你既已叛宋,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叛宋?”文长丰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讽刺道,“比起那位,我又对大宋做了什么呢?”
温姚希听得云里雾里,文长丰这人似乎精神出了什么问题,说起话来没头没尾,偏偏她对这背后之事,一概不知,也不能随意开口,免得招人怀疑,是以她只能保持沉默。
好在屋子里安静不过半晌,文长丰就开口道:“当年我冒着那样的危险,一心效忠大人,本以为这之后就会飞黄腾达,把那些看不起我的人狠狠踩在脚下,可是大人是怎么对我的呢?竟想要杀人灭口,我若没有投靠秦王,哪里还能有活路?凭什么,他那样的人都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我机关算计,甚至不惜放弃读书人的气节,沦为一介阉人的走狗,却要落得客死他乡的下场,你告诉我,凭什么!”
阉人?温姚希心底一阵冷笑,果然是你。封狼事变之前,顾莱还没掌握西北军权,可当镇北败军,北方陷入一片危机之时,他却神兵天降,将萧晋卢的人马赶回大辽,解了汴梁的燃眉之急,也正是从那以后,他开始渐渐崭露头角,直到掌握了整个大宋的兵权。
也不知该不该感谢文长丰的聪明不足,消息得的倒是比她想象中的更轻松,像他这样为了活下去甚至不惜背叛家国之人,温姚希可不相信他能扛住什么严刑拷打,这么想着也没再装下去的必要。手镯上的刀削铁如泥,稍稍用力,捆绑的绳子就被砍断,一没了束缚,温姚希整个人暴起,抡起椅子一下子拍在文长丰的脑门上,店小二见状拔腿就要跑,然而下一刻温姚希一记手刀就将其敲晕。
温姚希并不担心青禾楼里有什么埋伏,从刚刚文长丰的表现来看,这里估计也没有什么人手,只是要想把文长丰从这里送出去,估计还要废上一些功夫,想到这一点,她忍不住扶额,若是有贺茵或是红三在,一个负责带人走一个负责善后,就要简单上许多了。
现如今她想要去找李初言帮忙也是不太可能,一旦她离开,这里面的人很快就能发现异常,到时候不仅不能将文长丰带出去,恐怕自己也会打草惊蛇。
温姚希一下子陷入两难的境地,终于她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从二楼的扶梯上探出身子,环顾一圈。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时间不对,此时店里并没有顾客,确认清楚后,她往外又挪了两步,这一看乐了,店门紧紧关闭,楼梯处还站着一个厨子打扮的人,再看向大堂,老板娘和跑堂面对面坐着,正在大口吃肉,悠闲至极。
温姚希心中猜测,估摸着是文长丰发现不对劲之后,便和老板娘串通好,先迷晕自己再好好拷问一番,关上店门估计也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只可惜他技不如人、棋差一筹,这样的举动倒是便宜了温姚希。
估摸着对方的实力之后,温姚希调整手镯,只听见一声极细微的机关转动声,手镯里飞出一根针正好刺中厨子的脖子,他整个人痉挛了一下,然而直愣愣地向后倒去。老板娘和跑堂注意到这个动静,齐齐抬头看了温姚希一眼,尖叫着一个朝大门方向跑去一个朝后厨逃走。
他们这一举动实在是出乎意料,温姚希本以为两人应该合力对付她才是,怎么两人打了个照面就要逃走,若是让他们出去了,可不是坏了自己好事?时间再也耽搁不得,温姚希轻功点地,赶在厨娘之前堵住了门口,抄起一旁桌子上的酒坛对准跑堂的后脑勺扔过去,然后两个步伐行至厨娘身边,同样敲晕了她。
文长丰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般光景,六个人被齐齐绑在柴房里,对面坐的是悠闲喝着茶的温姚希,她正一脸微笑地看着几人,游刃有余的样子让人生厌。
文长丰试着挣扎:“你到底想怎样?”
温姚希似乎在认真思考他的问题,并不急着回答,半晌才道:“自然是要审判你,总得让你还罪了,才好送你上路啊!”
“呵,”文长丰到了这般境地反倒是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