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二人一上一下,呈现出奇怪的姿势。
处在上面的男子闭目抿嘴,脸上腾起花团锦簇的火烧云,咬紧牙关往回抽手。
看似被他压在身下的女郎却一脸兴奋,扯着他的手,直往脸上送。
嘴里还喋喋不休地念叨:“摸一下又不会掉块肉,我长得也不丑,晚上绝不会做噩梦。”
迟露细声细气,用蜜糖般甜美的语调蛊惑景述行,引得他不自觉被她牵引,五指如羽毛般轻飘飘落下。
景述行的五指紧绷,指节处隐隐透出青白,他眼前一片漆黑,全凭被牵引,一点点触及细嫩滑腻的肌肤。
像颗被剥了壳的鸡蛋。
巴掌大的小脸,额下是眉骨,正中是翘挺的鼻梁,而后浅浅一道人中。
再往下……
“不,不可,我不能碰这儿。”
景述行恍若被山芋烫手,也顾不得迟露在不在意,用尽全身力气将手挣开。
迟露:啊?
“什么?”
迟露没明白景述行的意思,不就是碰碰脸,拉拉手,这种灵华宫天天发生的事,怎么他就不习惯?
不过细细想来,灵华宫和她关系进的大多是些女修,宫中男修年纪又比她大上不少。
像景述行一样,和她年岁相仿的男子,一个没有,莫非,其中有不能为人道的渊源?
算了,既然他这么说,就依他的想法。
“不可就不可,我不做便是。”她松开景述行的手腕,反手圈住腰身,准备借力从地上起来。
景述行忽地闷哼一声,嘴角剧烈地抽搐,他努力控制僵直的身体,反手扼住迟露细腕:“这样也!”
“这样也不行吗?”迟露的语气里藏着清晰可闻的失落。
“……我错了。”她低声道,扭身准备从景述行身下的空隙钻出来,她小心翼翼地匍匐,努力不碰到他。
语气中溢满了委屈和失落,反倒叫景述行不知所措。
身前这个姑娘心思单纯,不知情爱,想来是背后实力庞大,将她保护得很好,希望她能随心所欲,不被世间繁文缛节所束缚。
他横加指责,反而多生事端,况且…他突然有些贪恋迟露的声音,舍不得叫她离开。
景述行吓了一跳,忙将自己的私心藏起。
“不是这样的。”他放低语气,柔声道。
身下费力扭动的人停下动作。
迟露躺在地上,仰起脸,傻愣愣地听景述行继续说话。
景述行咳嗽几声,调整面部表情,好叫自己说话的模样没那么心虚:“是我的错,我天生比常人敏感些,所以才会有些许抵触,你切勿介怀。”
他面上的潮红渐渐褪去,装得毫无心虚之意,说话的同时亦将身子挺直,方便迟露腾挪出去。
迟露怔忪地仰视景述行的脸,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所以,这是你的问题,与我无关?”
景述行在内心天人交战一番:“嗯!”
迟露:“那你说不能摸脸……”
景述行:“骗你的。”
迟露“哦”了一声,感情她之前忧心忡忡半天,全都是景述行在诓骗她。
她越想越气,忍不住抬起手,狠狠地戳上景述行的额头,末了,怒气未消地补上一句:“我就说,怎么出门一趟,多了那么多束手束脚的规矩。”
气鼓鼓地从地上站起身,余光扫过地面早已不存在的血污,迟露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要不你直接和我回灵华宫吧。”
想到自己现在顶着“神秘高人”的假身份,她补充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在灵华宫还算说得上话,即使是少宫主也得给我三分薄面。”
她故作高深地背过身去,轻轻转着腕上玉环,好脾气地等景述行的回复,谁知她等了又等,都没听见他开口,心中正感到好奇,背后传来“咚”的坠地声。
“你怎么了?”
迟露倏地转身,恰巧看到景述行单膝跪地,一手捂住左胸口,脸色煞白大口喘息的模样。
像棵遭受风霜雨雪的苍翠绿竹,在接连不断的打击中枯竭,折断茎秆衰败下去,恍若在瞬间进入濒死的状态。
“景述行?”迟露上前一步,扶住他的双肩,“究竟发生了何事?”
见景述行不答,她好看的黛眉紧紧皱起:“说话,你刚刚还说要信任我的。”
景述行想抬头回话,说他无碍,可他的嘴唇抖到无法自持,每动一下,全身上下就会有撕裂的疼痛感。
他疼得面如白纸,疼得额前布满细汗,可纵使他拼劲全力,所能传达出的,也只是一声极轻的痛哼。
迟露跪在他身前,徒劳地急得团团转。
从外观看,她完全看不出景述行出了什么事,但那张俊美容颜上的表情正一寸寸地龟裂,分明是在遭受极深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