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司见月觉得自己被抛弃,然后自戕了怎么办?你太不懂事了!”
铃杏御剑急急往回赶,怒道:“难道方才你记得?有病!”她用袖子狂扇厌听的脸,“还不快点变回来跟上,咱们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知道了,急什么你!”厌听也缩成了小黑蛇的契约兽形态,钻进她的袖口。
他呸声道:“等会儿有得你急的。”
…
三刻钟前,寻龙谷。
山林中再次安静下来,只余落叶满地。
司见月看着某人一骑绝尘的背影,显然丝毫没想起他来,静默良久,才扶着树干站直了身。
每次,每次都把他忘记。
“……”好在司见月也习惯了,这些年来他总是看着她的背影,铃杏行路匆匆,好像从不会为了谁而停下步伐。他神色恹恹,低声道:“骗子。”
明明都说好了,从此以后要跟着他的。
还说他去哪,她就去哪。
“骗子。”
司见月喃喃地重复了好几遍这个词,却也还是半步没有离开这棵树干附近,怕铃杏回来了会找不到。他觉得背部方才撞得有点疼,不由蹙眉,这具由魔血滋养的肉身凡胎果然还是太弱了些。
他等了会儿,还没有等到铃杏回来,却意外发现了树后似乎有道银光一闪而过。
司见月眼睫轻颤,缓步上前。
他伸手拨开了那丛灌木,锋利无比的荆棘顿时割破了他的衣袖和皮肤,他也没管,只固执地伸着渗出鲜血的手探了进去,半晌才拎出了什么来。
那是一柄黑玉石剑。
其剑身修长,通体紫电环绕,滋滋作响,时不时炸开一星半点火光。在阳光的照耀下,骤然反射出琉璃般晶莹的色泽,惊艳而又隐含煞气,剑刃上的那抹银芒冷冷地闪烁着,柔中带戾。
他认得这柄剑。
司见月将黑玉石剑握在手中,血珠顺着他的指尖往下滑落,竟被它尽数吞噬。他眼睫微微有些湿润,忽然自嘲地笑了笑,但马上又压平了唇角。
他怎么会不认得这把剑呢?
那可是他千年前,在新婚前夜,一片片地剜下自己的鳞片,亲手为曦凰锻造的啊。他告诉她,甚至是恳求她了,让她别把这柄剑丢掉。
她还是不要他,也不要他的剑。
……为什么?
司见月死死地抓着黑玉石剑,锋利的剑刃快要把他的手掌割成了两半,他却不知疼痛似的,还是不愿放手。他沉默地靠在树干上,陷入了无尽的自我厌弃里,难过、委屈、痛苦、绝望……种种负面情绪接踵而至,他好像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音。
随着血液流失,他的脸色渐进苍白,身子也觉得很冷似的颤抖起来,眼前阵阵发黑——
然而就在他即将坠入地狱的刹那,黑玉石剑被人蓦地抢走,随即一只柔软的手臂用力地将他捞了起来,拥进了温暖的怀抱里,鼻息间是女孩子身上淡淡的馨香,让他黑白的世界又重新有了色彩。
“司见月!”
铃杏险些被他这副模样给吓哭,后怕又急切地唤着他的名字:“司见月,你出息啊,我不过走开三刻钟而已,你真就死给我看是吧?”
“司见月,司见月……”
司见月一语不发地靠在她身上,雾蒙蒙的凤眸渐渐地有了焦距,也渐渐地缓过神来。他低低咳嗽几声,终于清醒些许,故意道:“嗯,没死成。”
铃杏恼了,“你怎么这样啊!”
“我哪样?”司见月莫名地觉得她为自己着急的神情很有意思,他忍不住想笑,但下一刻又蹙紧了眉头。他轻声说:“铃杏,我背好疼。”
铃杏果然被转移走了注意力,紧张地抚上他的后背,顺毛似的给他顺着,“这里吗?是我刚刚推的吗?给你揉揉可以吗?”
司见月又嗯了一声。
他生得高,肩背宽阔,铃杏一下子找不准揉哪里好,也不敢怎么用力,像个江湖庸医似的乱七八糟地给司见月来了一通推拿。
司见月忍了忍,还是忍无可忍,站直了身子一把将她推开,道:“算了,我突然不疼了。”
铃杏盯着他,忽然说:“我看你就是想找事。”
司见月:“……”
他猛地咳嗽起来,再不肯跟铃杏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