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公子接过陆老太太手中的帕子,替她拭了拭面颊上残留的泪痕。
他说道:“往事不可追,祖母,人的一生,就是一个不断拥有,然后又不断失去的过程啊,这茫茫人世间,没有什么是永恒的。至少您曾经拥有过那些快乐,况且如今,也有我陪着您呢,要不了多久,爹也要回家来陪您了,您有我们呢。”
陆公子眼神柔润且明亮,他轻轻地握住了陆老太太的手。
陆老太太心中五味杂陈,她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她原本是要嫁给卫濛之的。
她从九龄长到及笄之年,从年幼无知到情窦初开,从未怀疑过这件事。
她总是笃定地想,她一定是要嫁给卫濛之的。
因为她见到他就高兴,她信任他,她喜欢他。
无数次,她在脑海中,把他们二人会一同经历的一生都想好了。
可命运是那么喜欢捉弄人。
当年卫小将军的死讯传来,她终于还是在父母的逼迫下,远嫁梧州陆府,成为了别人的妻子,生有一子,取名为珩。
看着自己的孩儿,孙儿,她总会出神。
这么多年来,她常常禁不住反复地想,若珩儿是她与卫濛之的孩儿该多好,若元儿是她与卫濛之的孙儿又该多好。
但……这个假设始终是不成立的。
珩儿与元儿皆温和孝顺,行事稳妥规矩。
若是卫濛之的孩儿,应该是古灵精怪的顽皮小儿吧。
但珩儿与元儿,也都是她喜欢的好孩子,从没有让她操心过。
陆老太太看着眼前的陆元,她慈眉善目地微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好孩子,长青羹放桌上吧,等会儿我自己喝。”
“好。”陆公子点了点头,“祖母您千万别忘了喝啊,我好不容易才跟药铺订到的长青散,等了好几个月了,您每日记得喝,身体才会更硬朗,争取能陪着我们更久一点。”
苏轻月感到有些意外,原来陆公子买那么多长青散,是给老夫人补身子用的。
陆老太太点着头,对陆公子道:“知道啦,这是元儿的一番心意,祖母一定,一定会记得喝的。”
陆公子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苏轻月,他温和地笑着说:“苏姑娘,你若是不嫌弃的话,今日留下用午膳吧,我命厨子多做些菜。”
“多谢陆公子。”苏轻月说道,“但是我等会儿还有事呢,今日就不留下用午膳了。”
陆公子笑了笑:“既然姑娘今日还有事,那下次再到府上来时,可否赏面留下吃个饭?”
“好。”苏轻月点了点头,“一定来。”
陆老太太撑着椅子的扶手就要站起来,苏轻月见她吃力,与陆公子一道扶了她一把。
陆老太太对苏轻月说道:“原来姑娘还有事在身,真是抱歉,耽误了你这么多时间。”
苏轻月连忙摆手:“没事没事,能够见到您,陪您聊会儿天,我很乐意的。”
陆老太太望向桌上的糕点:“姑娘,你带来的糕点我很喜欢,多谢,不过你可记好啦,下次来府上不许再带礼了,你人来,我们就高兴了。”
“这是应该的嘛。”苏轻月说道。
苏轻月准备离开陆府,陆公子与陆老太太将她送到了门口。
即将转身之时,陆老太太喊住了她,声音微颤道:“姑娘,请你一定要再来,还有一些事我很想知道……很想很想。”
“嗯。”苏轻月点了点头,眼神坚定:“您放心,我答应您了,一定还会来的。”
陆老太太慈祥微笑着:“好,那我等你。”
苏轻月朝着陆老太太和陆公子挥了挥手:“我先回去啦。”
她走出去几步。
身后,陆老太太再一次叫住了她。
“姑娘,冒昧问一句,你住在何处?”
时隔多年,终于有了一点关于卫濛之的消息,哪怕他没有出现,来的只是一个传达消息的小姑娘,但这一切,对于陆老太太而言,弥足珍贵。
她也只能抓得住这一些碎片了,一切与他有关的碎片,皆是她心中无价的珍宝。
苏轻月明白,陆老太太经历过那样伤痛的分离,那种痛的记忆,深到刻在骨头里,她如今是在习惯性地害怕。
害怕等不到,再也等不到……盼不来。
那是多么的绝望啊。
苏轻月不想让陆老太太再担惊受怕。
她停住了脚步,折回陆老太太面前:“我住在钱府,拢翠居,若是往后好几日,您都不见我来,您可以派人去找我。”
说了地址,起码陆老太太会放心一些吧,总之应该是不用提心吊胆的了。
陆老太太问她:“姑娘所说的钱府,可是梧州城内,钱富商的府邸?”
苏轻月点头:“嗯,是钱富商的府邸,但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