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话长啦。”老者的嗓音中,满是时光游走过的重重痕迹。
他说:“我卫家世代为武官,她家为文官,两家交好,在我们儿时就定下了娃娃亲。我与她,也算两小无猜吧。后来边关告急,恰巧那一年,我的年纪也到了,便跟随父亲的军队上战场去了。未曾想,这一别,竟是永别。”
“可是您,活下来了啊……”苏轻月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会是永别。
明明他还活着,他没有死在战场上,为什么却再也没和那位故人见面呢?
老头笑了笑,表情却像极了哭:“战场上九死一生啊,家父与兄长,皆在那场战役中命丧黄泉,唯有我身负重伤,苟着一口气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我却再也没脸回去见任小姐。”
他敲了敲拐杖,咧嘴一笑,像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我虽然活了下来,可腿瘸啦。”
他又指着自己额角,那块凸起的丑陋的疤:“你看啊,脸上也有了疤啦,这么大一块,是不是很吓人?我配不上她了……”
老头儿哈哈一笑,可苏轻月鼻尖却微微发酸了。
“老前辈,若是,她不在意这些呢?”苏轻月望着老者的笑,心里有些难过:“若是她不在意您的腿是不是瘸了,额头上是不是有疤呢……若是,她只希望,能看到您活着回来呢?”
可是一切都晚了。
老者抬手,摸了摸自己额上的那块疤,足有大半个拳头那么大。
他缓缓摇着头:“不,她不会想看到这样的我,我也,不想让她看见这样的我。在她的心里,我不该是这般模样,当年我若这样去见她,一定会吓坏她的。我也不忍……不忍看见她见到我这副模样的表情,我不敢想……”
苏轻月听得专心,老头儿也继续讲着:“况且,家父和兄长阵亡,卫家就剩了我一个残废,又逢新君上位,朝廷定然是不会再器重卫家了。可她不一样啊,她还是朝廷命官的贵女,就算她真的那么傻,还愿意嫁给我,我也无法给她平静安稳的生活了。”
“所以……您就干脆不出现……”苏轻月正为这段久远的故事感到遗憾。
“是啊,我躲了起来,没有再回卫府,也没再出现在她面前。”老头儿说,“从那以后,我戴上遮面在江湖间流浪,尽我所能地,去多做一些好事。我大半辈子的人生,都在赎罪。”
“赎罪?”苏轻月喃喃,“您何罪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