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行至天黑,忽然间就停了下来。
车夫的声音打外面传进来:“情况不太妙,前边的雾越来越浓了,看不清路啦。”
夏云枕闻声掀了帘,探出身去查看情况。
片刻后,苏轻月听见他的声音从帘外传来:“雾实在太浓,走此路恐有危险,今夜就暂且在此歇一夜,别赶路了吧。”
马车夫道:“听您的。”
夏云枕掀帘入了马车,再次同苏轻月和姜槐序解释道:“前方雾太浓,今夜恐怕不能赶路,这附近又都是荒郊野岭的,只能委屈你们在马车上凑合着歇一晚了。”
姜槐序是师弟,虽模样漂亮秀气,但跟着他们这两年也是过惯了糙日子,夏云枕自然不担心。
他主要是担心苏轻月一个柔弱的姑娘家睡不好。
“没事儿的。”苏轻月眉眼弯弯笑着,“有你们在呢,我不怕。”
“好,轻月你只管安心睡。”夏云枕也朝着她温温地笑着,“我和阿序轮流守夜,不用怕。”
“嗯。”苏轻月放心地点头。
夜里总是要比白日里凉些,又是在荒郊,苏轻月老老实实拿出斗篷替自己盖上,靠着马车壁轻轻闭上了眼。
“呼……”夏云枕熄了烛芯。
正当苏轻月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听见身边传来姜槐序忍痛的声音。
尽管他极力克制,但此时的空气太过安静,苏轻月听得一清二楚。
她顶着困意睁开了眼睛。
夏云枕迅速摸出火折子,将脚边的灯点燃。
他前倾着身子,伸出双臂扶住姜槐序道:“阿序,阿序你怎么了?”
昏黄烛火映照下,姜槐序的面色依然苍白得明显,他闭着眼,嘴唇紧抿:“没……没事……”
都什么样了,还说没事。
夏云枕眸光一凝,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他飞快解开姜槐序的黑色护腕,将他的衣袖往上一拉。
果不其然,交错的青色纹路似血管又似藤蔓,在姜槐序白皙的手臂上清晰可见地蔓延开来。
“绝情蛊又发作了。”夏云枕语气不妙。
苏轻月紧张地看了过来,她虽为穿书人,却也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
在原书中,她都没读到过姜槐序绝情蛊发作的情节。
她想着,前两次姜槐序蛊毒发作,似乎都是靠他自己硬捱过去的。
这一次呢?
难道次次都要那般痛苦地硬生生熬过去么?
若是哪次没熬过去呢……
绝情花是要人命的东西啊,岂是儿戏?
况且,姜槐序要报的仇还没有报,恶人还在逍遥。
苏轻月看着他一张毫无血色的脸,额角上挂着汗珠,闭着眼睛,眉心紧紧揪起的模样,她的心不觉也一同揪了起来。
她抬手,用袖口轻轻拭去姜槐序额上的汗,忍不住轻声道:
“你真傻,都说了,让你不要再喜欢那个人了,就这么难吗。”
“嗯……”姜槐序于痛苦中勉强应出声,苍白的脸上竟划过一瞬笑意,唇齿间虚弱挤出一个字,“难……”
苏轻月替姜槐序轻拭着汗珠的手一颤,心猛地往下坠。
脑海中浮现的,尽是如美玉无瑕,且比牡丹明艳的余冬。
她光滑亮泽的乌发,她纤长葱白的手指,她纤细的腰肢,如丝的媚眼。
这样的女子投怀送抱,世间有几个男子能招架得住?
想到这里,苏轻月心中酸酸热热,随后又浸入一片冰凉。
她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些没得由头的情绪……
姜槐序,还有这个世界,本就是和她没有任何瓜葛的。
这个道理,她早就明白的不是么。
苏轻月怔了怔,慢慢将手往回收。
“小…月牙……”
姜槐序忍着疼痛唤出她的小名,与此同时,紧紧拉住了她试图悄悄逃离的手,“不准走……”
苏轻月呼吸一滞,软着声道:“好,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