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眼眶悄悄湿润,轻声道:“我不知道,那会儿我还小,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很多事情都不明白。我只记得,那天夜里死了很多人,整个宁州风声鹤唳,到处都是一片人心惶惶的局面。”
男人紧抿着嘴唇,指间的香烟快要烧到尽头,想了想,又问道:“他知道这一切吗?”
“应该不知道,我想没人会跟他说,也没人有胆量再敢提起那晚的事。”女人微微一叹道。
男人弹掉了烟头,忽然想到了什么,瞳孔紧缩,惊颤问道:“那晚,是你抱着他逃出去的?”
女人轻轻点头,精致柔美的唇线微微上翘,像天上的一弯明月,眼神中透出了霞映澄塘般璀璨的喜悦,仿佛这是她一生中最为骄傲的一件事情,值得回味一辈子。她抬眸凝望着天空,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柔声道:“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的额头被一颗子弹擦破,满脸都是猩红的血,我浑身哆嗦得如惊弓之鸟,因为我怕死,我怕下一颗子弹就打进我的眉心。可小少爷他却始终静静躺在我怀里,不哭不闹,也不害怕,两只小眼睛反而好奇地骨碌碌四处张望。见到我在看着他的时候,他还咯咯笑了起来,小手高兴地不停挥舞着,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存在。我当时立即就平静了下来,暗暗下定决心,即便我死了,也得让小少爷活下来。”
也许是这场景太难以置信,男人一向稳如泰山的手竟有些颤抖,追问道:“那后来呢?”
“如你所见,吉人自有天相,小少爷福大命大,毫发无损地逃脱了一批又一批杀手的围追堵截。”女人回忆道。
男人微微眯起眼睛,收敛起日常的轻浮,喃喃道:“到了现在,我倒有些明白为什么你一直对他这么推崇了。一个婴儿,在刀光剑影的生死关头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即便他是不懂事觉得好玩才这样子的,但也足以让每个想杀他的人感到心寒了。”
女人笑了,笑得温柔,但就在温柔的笑容背后,却露出了一道谁也不会发现的阴森杀气,冷漠道:“想杀他?未免有点异想天开。那个人以为派的人愈多,就愈能取少爷的性命,简直太天真了。估计他到死那天也想不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为了救下小少爷的性命,义无反顾地将胸膛迎上黑洞洞的枪口。”
男人默默垂着头,又点燃了一根烟,冥思很久,感兴趣问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女人凝视着远方的天空,哀叹了声,凄婉悲凉,心不甘情不愿道:“一个谁也无法打败的人。”
男人怔住,能让这个女人说出这句带着厚重绝望味道的话来,那个人的实力不知变态到了怎样一个不可企及的境界。他没有就这个问题再往下问,因为他知道,这个女人不想说的时候,你若敢多说一个字,你满口的牙就只能在地上找了,他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轻声问道:“你颈部的这个伤疤,也是那夜留下的吧?”
女人的颈部就像一樽白玉美人,完美剔透,唯一的瑕疵,就是一个刀口般大小的伤疤。
她这次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一个字,还是语气词:“嗯。”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手里赫然多了一把小刀,形似柳叶,银光烁烁。
她那只雪嫩纤柔手腕轻微摇晃,清冷小刀在空中划出无数道能蛊惑人心的轨迹。
沉默,始终是沉默。
显然,这又是一个忌讳的问题。
男人只好再另立江山,不解问道:“既然对方派了这么多杀手,你怎么能逃出那天罗地网的?”
女人单薄的衣衾被轻轻吹皱,仿若仙女下凡的一刹那,嘴角微扬道:“就是因为杀手多,我们才能逃出生天,水浑了,才好摸鱼。人总是有弱点的,人数多,固然意味着力量大,但同时意味着漏洞也多。那晚,宁州所有的医院都听不见婴孩的丁点哭声,因为全被我们当作傀儡给抱走了。”
男人顿时惊愕得合不拢嘴,过了很久,才愣声道:“那得死多少孩子?”
女人泛起一个如毒蛇般的冷笑,藐视众生,语气异常坚定道:“为了少爷,全世界的人死光了,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