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蓝兮萤笑地不屑,“如果我说要你死,你也会去死吗?”
兮萤说的极慢,一字一句,正如她的脸一样阴森。
“生死,一来一去,于我而言,已算不得什么了。”墨鸿渊说的坦然。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地鲜血,都是曾经与我一起哭一起笑的师弟师妹!”
“我知道,我知道……”说话间,墨鸿渊眉间的仙印第一次一闪而逝,第二次一闪而逝,直到第三次开始出现……
蓝兮萤大惊失色!
这是自毁道行的证明。仙印闪烁第一次,是为道行尽失;第二次,是肉体消亡;第三次,是神魂寂灭!
“住手!”这一句住手是蓝兮萤下意识间喊出口的。她再也无法直视这里的一切,转身跑出屋子。
“蓝兮萤,我满手鲜血,入道之日即是大限之时,强撑到此刻,只是为了等你到来,知道你恨意难消,所以我死在你眼前,权当是为那些人偿命了。”墨鸿渊身形开始散乱,连这最后一句话也显得空灵莫名,他实在不知她有没有听到。
下弃阴山,蓝兮萤看向东边——这个方向的尽头,是被自己当做第二个家的地方,可今朝,无端又生出许多再见陌路之感。
这个地方于她而言,再没了往日亲切。
蓝兮萤漫无目的地徘徊在一片群山中。回荼蘼峰?回虞都?或去别的什么地方?她也不明白。
极度迷茫,直到子时临近,楚客尘找来……
见到蓝兮萤,楚客尘看到的尽是她的失魂落魄,没来由的,忽觉心中猛然一绞,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了。他已经有所预料,可是不敢去测算。
“你怎么在这里?”
“就是……想一个人静静。”蓝兮萤说得坦然,坦然到过分,就连以前她见到玉心时那种紧张与兴奋也荡然无存。这种近乎刻意伪装出的坦然,自然被楚客尘敏锐地看在眼里,“发生什么事了?”
蓝兮萤紧咬唇瓣,豁出去猛地抬头牢视他的脸,一字一句道:“当年水寒山庄的那个黑衣人,你可还记得吗?你知道他是谁吗?”
突然这么两句,楚客尘一时无话以对,他还没有给出答案,蓝兮萤倒已先说了:“你绝对想不到,那个人就是墨鸿渊。”
惊雷还是炸起来了,尽管这个名字已经在脑海开始浮现,可真的从她嘴里说出来,还是瞬间将楚客尘一向极致清醒的头脑炸成一片空白。
这之后,谁也没有说话,气氛瞬间沉寂了下来,安静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但是,这种沉寂没有维持多久。
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五色光束从极西边的一处地方直冲天际,插入云霄,又闻一声震天巨响,那股光束炸裂开来,散作无数流光溢彩的小光点,悠悠飘向天际。
在它们照耀下,天地犹如白昼,充满飘渺与梦幻,世界,此刻变作一片五彩的流光星河。
蓝兮萤和楚客尘同时循动静望过去,见到这情景,皆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天的夙思烟之死——传说,天婴哭,则天地同泣;天婴笑,则日月同明;天婴生,则万物并生;天婴死,则净化生灵。
所谓净化生灵,便是以无上法力在弹指一瞬的时间内操纵万物生灵的心识,使一切回归原位,回归正途,于人则改邪归正,重修旧好,于亡者,则消解怨恨,魂渡轮回。
因此,当日荼蘼峰一战中留下的太多肮脏与邪恶,就是以凤思烟之死来净化消解的。
谁死了?想必天下人这时已经知道。怎么死的?也许只有蓝兮萤最是清楚,再然后,楚客尘也会明白。
他真的死了?是我杀的他吗?为什么我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我真的想让他死吗?我做错了吗?
一瞬间,兮萤心里生出一连串疑问,与之伴随着的,还有刻骨铭心的悲哀!
蓝兮萤下意识看向楚客尘,见他依然站在自己面前,也正注视着自己。他的表情平静,眼中却早已覆上一层湿蒙蒙的雾霾,水色氤氲,挡住了眼神,却挡不住两滴清泪自眼角滑落,在脸上留下两行湿意……
这已经是他所能做出的最明显的表情,然而又胜过任何一个人的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一个沉默的人往往不会轻易表露出自己的喜怒哀乐,可是一旦表露出来了,那么不是某种情绪到达了顶点,就是遇到了真正值得他去发泄心绪的那一事,那一物,那一人。
荼蘼百年,这是他寄托信仰的地方,如今面对这样的真相,他也不好受吧?
可是……蓝兮萤突然想到了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夙九儿……夙思烟,墨鸿渊,接二连三的打击,最苦的岂不是她?
遽然间,蓝兮萤竟不忍直视楚客尘的脸了,一咬牙,御浮华剑落荒而逃!
没有报仇雪恨之后的快感,只有种种交错盘织在一起的复杂心情,一言难尽,心乱如麻。
蓝兮萤离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