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贪官不仁,为祸百姓,天必取之!”
秦桓接过姜温韦递过来的锦帛,一字一句地念出来。
每说一个字,底下的江南官员脸色便难看一分,到最后秦桓话音刚落,各种骂人不带脏字的之乎者也就全丢出来了。
哪怕得知向知同死去后,这些也只是表面上伤心一下,下一秒就能利用向知同的死对他施压、而非立即去找出凶手的江南官员们,终于第一次表现出了对于凶手的、真实的愤怒。
颜水儿只觉得可笑。
秦桓威严的双目环视四周,几近锋芒毕露:“各位大人有什么要说的吗?”
江南百官的讨伐声戛然而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最后视线都集中在了坐在下首首位的穆宏才身上。
不愧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嫡子,从小得到良好的教育,即便是现在,穆宏才的脸色依旧没有多少变化。
干瘦,迂腐,古板,不近人情,板着脸的样子让人不敢与他争辩,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骂得狗血淋头。
秦桓原也没指望底下的这群腐败官僚能说什么,看着他们不约而同地转移视线后,他也顺水推舟地将视线落在了离他最近的穆宏才身上。
他对穆宏才亲切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穆卿呢?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穆宏才站起身,整理了下素净的衣袍,慷慨正义地对着秦桓一拱手,直与地面平行。
“殿下明鉴,别人如何卑职不知,但卑职自成一方父母官后,便每日只食二顿,每顿必无荤腥,每缎布匹一用三年,从不用锦用缎。
家中仆役除一从小就跟着卑职的老者一家外,便只有几个洒扫和看家护院的丫鬟侍卫,卑职家人从不欺良霸女,为祸乡里……”
穆宏才抬起头,看着秦桓,语调恳切。
“殿下,人生七十古来稀,卑职今年四十有二,已是不惑之年,称得上是老朽。
卑职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到五十知天命的时候,但自弱冠之时起,卑职便开始过这样的日子了,无论官职高低,从未更改。
试问人生有几个二十年,这几乎是卑职大半辈子的光阴。
若卑职真如这血书所说,是一个罪大恶极、连天都要取之的贪官,又怎会让自己,让自己的家人几十年如一日地过着这样的清贫生活?”
“若殿下依旧信不过卑职,卑职愿自请方统领与苏将军带人前去卑职府上搜查!
惟愿殿下明察秋毫,不被小人蒙蔽,能还卑职、还江南百官一个浩浩清白,朗朗晴天!”
或许是穆宏才慷慨激昂的态度影响了他们,亦或是他的话给了他们一个辩解的方向,江南百官们一个个都开始为自己辩解了起来。
“是啊是啊,卑职也愿意让方统领和苏将军去搜查卑职的府邸!
卑职这么做不求什么,只求殿下不要轻信小人之言,寒了一众为民辛劳半生的各位大人的心啊!”
“我也是!”
“加我一个!”
“殿下!殿下!还请三思!难道您宁愿听信一个杀害向巡抚的穷凶极恶的凶手之言,也不愿意听信各位大臣的肺腑之言吗?”
“穆大人为官清白,从不收受贿赂,家中清贫如许,这是许多官员都能作证的事!
便是陛下都曾夸奖过穆大人的‘两袖清风’,传出千古美名,君臣佳话,殿下难道连陛下都不信任?”
“若殿下当真派人去卑职府邸搜查,卑职自是不敢阻拦。
只是无端遭人猜忌,又被殿下质疑,卑职的一腔报国忠心、丹心赤血凉矣!
哎,最后卑职大约只能辞官归隐,隐居而去了。”
附和的,有恃无恐的,拿官员的向心力当说辞的,甚至还有直接将肃帝搬出来想要压秦桓一压的,最后还有个威胁辞官的……
一个接一个,手段层出不穷,隐晦的恐吓计谋频出。
若秦桓当真一意孤行的去搜查,先不说能不能真的在这些人有恃无恐的情况下搜出些什么,怕是还没怎么搜,这些人就要直接上忠言逆耳、血溅当场那一套了。
反正他们也不会真的撞死,做做样子嘛,还挺好用的。
颜水儿对这些官员的厚脸皮又有了一个新认识,即便明知道他们已经是官场的老油条了,此时此刻却还是对他们这般惺惺作态的胁迫感到恶心。
但最后,这些情绪都化作了对秦桓的担忧。
秦桓摸摸她的头,以作安抚。
面对众人几乎是一边倒的说辞和压力,他并没有被压垮,也没有退缩。
秦桓没有跟底下这群小喽啰计较掰扯,而是直接对穆宏才笑道。
“孤也不愿意相信穆卿是那等辜负朝廷信任、鱼肉百姓、欺上瞒下的逆臣。
只是如今父皇派孤巡下江南,抚慰百姓,今日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