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水儿气呼呼地漱了漱口,便蹬蹬蹬地回到东配殿休息去了。
一时间,原本的喧嚣热闹蓦地成了寂静无声,空旷的正殿内只余火烛噼里啪啦火星声。
秦桓缓缓拿起放置在一旁的锦帕擦拭了下唇角,外面便涌来了一群躬身的小宫监们,麻溜地将殿内收拾得一尘不染。
全程静若无人。
宫监们退下后,一直未曾出现的卫黎神出鬼没地出现在秦桓的面前,单膝跪下。
“殿下。”
“嗯,起吧。”秦桓伸手接过卫黎递过来的图纸,缓缓打开,“伤势如何?”
卫黎利落起身,完全看不出身上还有好几道不轻的伤口。
“已无大碍,多谢殿下关心。”
秦桓看了眼手上的地形图,淡漠的眼神不自觉地浮现零星笑意。
“得空叫你手下的人跟她学学,这制图的手艺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喏!”
卫黎干脆地应道后,这才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制图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刚入暗卫不久,小时候家里穷,没读过书,但记性好,这本领还是他自己瞎琢磨出来的。
属下见他机灵,这才让他跟队前去护卫殿下。”
“嗯,多赏他一套制图的工具。”秦桓道。
“属下替他谢殿下赏!”卫黎嘴角一咧,笑着应喏。
秦桓没再多言,略带苍白的修长指尖一点点划过制作的有些粗糙的地形图,看着图上的密道从东宫文华殿起始,延绵至数半个皇宫,最后停在了太后的寿康宫底下。
而制图之人也依据整条密道的走势和承重等因素,猜测出了密道最终出口的大致范畴。
“昭阳殿和……宸元殿吗?”
即便是拿到手的时候就知道了,但此刻听到秦桓用淡漠到平静的声音说出来时,卫黎仍觉得背后寒毛直竖。
昭阳殿,是冉贵妃的寝宫。
而宸元殿……则是肃帝的宫殿。
卫黎将头愈发恭敬地低下,试图劝慰道。
“殿下……”
“那小子学艺不精,不定都猜错了也是有可能的。”
“嗤。”
秦桓讥笑一声,收起了地形图,交给了卫黎。
“这话你信吗?”
他轻轻站起身,深邃的眼眸望向今夜皎洁的弯月。
银白的暮色倾斜而下,仿若平等的泽惠于世间的任何一人。
“十年前,孤或许是会信的。”
秦桓轻柔地阖上双眼,沉思少顷后,低声道。
“既已打草惊蛇,那便将计就计吧。”
再睁开眼,他眼中的锋芒倾泻而出,化作一柄利刃。
“孤似乎还有一笔账,还没和太子妃结呢。”
……
翌日。
日上三竿时分,温暖的阳光透过柔软的帷幕照射在颜水儿的脸上。
她皱皱眉,迷蒙中睁开眼醒来。
“嗯……几点了?”
眨眨眼,她放空了脑子清醒了过来,猛地做起。
“我去,不会大中午了吧。”
早在外候着的仲绿终于听到了里间的动静,忙隔着门扉问道。
“奉仪可是醒了?婢子可能进来?”
“醒了醒了,你进来吧。”
颜水儿打着哈欠,连忙回应道。
“吱呀。”
仲绿推开门,而后侧过身,身后一排训练有素的宫婢们端着水盆锦帕依次进入。
第一次见到这阵仗时她还有些受宠若惊,后面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没办法,刚醒来的人对世间所有的事物都有一种诡异的佛性。
仲绿知道自家主子的习惯,懂事有礼地感谢了一番后,让众人退去,然后便开始帮颜水儿整理等会儿要穿的衣裙。
看着颜水儿迷蒙着双眼自己洗漱净手,一切都做完后,她捧着衣裙上前,帮颜水儿穿衣,一切接洽得自然又和谐。
如果不是宫妃的衣裙实在繁复,颜水儿其实都想自己搞定的。
“啊~~”
她又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实在是昨晚睡得晚,睡眠质量也不怎么样。
将一切都尽收眼底的仲绿望着她脸上略带青黑的眼底,忍不住比往日多铺了一层粉上去。
“主子昨夜……可是太过劳累?”
“不,不是劳累。”颜水儿眯着眼否认,而后懒洋洋地感叹道,“是惊心动魄。”
仲绿:“……”
她的眼神顿时微妙。
梳头的手腕一顿,还是试探地问道。
“婢子有一言,不知该说不该说。”
“看你挺想说的样子,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