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卜捋了捋思路,将先前脑海中的分析推论娓娓道来。
孤心魂和素手听来头头是道,二人不禁相视一笑。
素手感慨道:“我觉得,咱们好像也不缺智囊了。”
孤心魂赞同道:“有此推论,午后正好能让先生帮我们从中挖掘出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相处数月来,第一次得到眼前二人发自内心的认同,萝卜自然欣喜至极。
但一听孤心魂所言,萝卜直接拂去受人当面夸赞后的羞劲,渴盼地问道:“师父能带我去见先生吗?”
向来负责拿主意的孤心魂居然踢起了皮球,说道:“嗯?这恐怕得问你素手姐。”
萝卜遂带着疑惑看向素手。
素手正色道:“小孩子不适合去那种地方。”
尽管年纪不算大,但萝卜终究不是一般的少年,哪能听不明白师父和先生是约何处见面。
心下难免失望的萝卜微微垂下头,却又觉得至少该做点抗争。
抬起头来,想从另一个切入点为自己争辩句,“我已不算是小孩子了”。
岂料素手似早有预料般,笑吟吟地抢先道:“咱们不去那儿,姐姐陪你逛街。”
萝卜闻言视线再次挪向这位一直以来对他照顾有加,他也尤为尊重礼敬的紫衣女子。
少年没什么江湖阅历,见识倒还真不少,什么环肥燕瘦闭月羞花他都曾接触过。
单论姿色,素手当然比不得那些美艳不可方物的绝色。
但素手身段颀长,凹凸有致,既不缺螓首蛾眉,也没少了琼鼻丹唇,莫要说还有双能令无数女子艳羡的柔荑。
之所以无法一下子夺人眼眶,只因其足够低调,除却梳着头凌云髻外,衣着简约,不施粉黛。
男人们的目光要是一扫而过,很容易无缘佳人风姿,要是有幸多看一两眼,定然越看越有韵味。
要不是想起过往素手姐陪着聊天解闷时,对方曾说过自小被穷苦双亲所弃,卖入风烟楼当清倌培养,就这份温婉端庄的气质,萝卜恐怕都会将其当做那些深宫内苑里意外流落江湖的妃嫔了。
微微一笑,或难倾城,却足可醉人。
此时此刻萝卜便醉了,既是陶醉,更是酒醉。
双颊飞速烧红,耳根发烫,不得不强逼着自己淡定侧身,面朝大海冷静冷静。
“好福气啊!”孤心魂酸味道,拍了拍萝卜的肩头,“下次一定。”
萝卜万分庆幸自己这位正经师父没趁机取笑他,却没听明白对方后半句话的意思。
适才还春风满面的素手睫毛一颤后,立马面若冰霜,冷声质问道:“下次?”
孤心魂轻咳两声,笑道:“口误口误,没下次了,没下次了。”
说着逃也似地往内城方向溜去,嘴中仍不死心地嘀咕着:可惜可惜。
素手冲孤心魂离去的背影扬了扬拳头。
萝卜则躲在一旁偷着乐,他才发现自己这位师父好像也不是那么一本正经。
相比起素手姐,他对师父带有更多敬畏,不曾问及师父的过去。
现在看来,想必师父曾是位意气风发、潇洒不羁、能令无数妙龄女子着迷的江湖豪侠。
素手像是琢磨了好半天都没能决定去哪逛,于是好奇问道:“萝卜以前来过姑苏吧?”
萝卜点了点头,说道:“小时候来过几次,但记忆已很模糊,远不如今次深刻。”
这下,素手便有了主意,提议道:“那就先去萝卜觉得变化多的地方,好好回味回味。”
萝卜答应得很爽快,心下却在考虑要不要从素手姐这探听关于师父的故事。
萝卜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想,他相信只要自己主动去问,师父定不会介意同他坦白,没必要拐弯抹角地打听,反而容易惹人不快。
等吧,等哪天再和师父喝酒,他就借酒壮胆请师父讲讲过去的故事。
午时过,未时初。
姑苏怡春院,独秀居。
“满院春色,花开八面,一枝独秀。”
所说便是怡春院有莺莺燕燕无数,根据品、韵、才、色分四等,其中一等花魁八位,称作八大红牌,是怡春院的重要招牌,特等则是怡春院头牌花魁,独树一帜,艳冠群芳。
独秀居便是头牌花魁轻尘的住所,阁外设假山清泉,栽火树银花,阁内遮轻纱帷幔,摆藤床竹几。
时日尚早,往常这时间段独秀居鲜少接客。
纵有来客,必是身份尊贵、才华横溢且出手阔绰的雅客。
这样的客人来到独秀居,心思一般不会在轻尘姑娘身上,而是挑个格调优雅的环境谈事。
孤心魂倒不是第一次来怡春院,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怡春院头牌。
却是第一次在独秀居,让堂堂花魁坐到另一端,仅以丝竹管弦之声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