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之前,亚度尼斯还没听说过反抗军。
不过这名字,一听就是不为人知、悄悄活动的地下团体。
在这短短几天的游历里,混迹在饱受战争苦难的底层人民之中的亚度尼斯知道了挺多,比如说——虽然现在明面上各国政府都已经服从超人的意志,不服气的也被按着脑袋揍服气了,但私底下……谁知道呢?
战乱被迫终止是一件好事。但是,人的欲望却永远存在。被更强大的权力压制住的火药桶,迟早有一天会爆炸,而且,或许会比一开始还要更加剧烈。
褐色的眼瞳里隐约闪过一团纠缠的红,像是残阳的余晖,像是燃烧的鲜血。鲜血热烈地燃烧着,直至杯中清澈的酒液入喉,味蕾被辛辣却不失清爽的味道占领。
刚才那一瞬间的异常一闪而逝,亚度尼斯苍白的脸颊也被辣到泛起粉红,忍不住咳嗽出声,只能捂住嘴,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
黑发蓝眼的调酒师擦拭着手中的玻璃杯,笑道:“看来这杯酒对您来说有些烈了。”
“还好。”亚度尼斯说。其实真的还好,这纯属意外,只是刚才他走神了。任谁一不小心灌了一大口这么烈的酒,都得受不了吧。
……明明都被呛到咳嗽了!
或许是因为对方看起来年纪还没自己大,迪克居然觉得这人有些可爱——明明都喝不了还逞强,这不就是小孩子嘛。
总之因为这声咳嗽,这位纽约来的青年先前在迪克心中塑造起来的b格一下子就消失了,先前不知为何降至冰点的气氛也重新鲜活起来。
稍微放松下来一点儿的迪克开始闲聊:“其实你有点像我的一个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我长得和他很像?”这张脸是亚度尼斯随便捏的,当初他想着只要看着顺眼就行,最好也别有什么惹人注意的特点,平凡点就好——所以,这张大众脸跟别人撞脸的可能性不能说没有。
只是,这位调酒师来自反抗军,那他的朋友应该也与反抗军有关吧?还挺巧。
“不是,外表上不像,”迪克仔细端详了一下亚度尼斯的脸,说,“是指给人的感觉啦,但要说具体是什么感觉,我也说不上来……”
“那说不定前世的我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呢?”亚度尼斯难得开了句玩笑。
迪克被“前世”“异父异母”和“亲兄弟”这三个词给整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他的眼前,就浮现出了那一天的骄阳。
他刚才没说的是,他的那位朋友,早就在大都会被核平的那一天死去了。
那天的阳光反常的热烈,热烈到似乎能把世间万物融化。
大都会的爆炸核平了整座城市,要不是当时绿灯侠及时用灯戒护住了他们,他们也无法生还。
但是,他已经亲眼见证了一场惨绝人寰的灾难。
等被爆炸的强光刺激到近乎失去的视力渐渐回归时,泪流满面的迪克模模糊糊地看见,身披灿烂光辉的人间之神,珍重地捧着一具尸骸,从天而降。
他的脸上是静默的悲恸,他的身躯像伫立千年的大理石像,他身后的披风也寂静地垂在地面。异常燥热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在他刀削斧刻般的英挺五官上投下的静寂的阴影。
他冷漠地问:
“小丑在哪?”
***
蝙蝠洞。
机械运作的声音空旷寂静的地下洞穴内仿佛被放大了一样,咯吱咯吱的,听起来令人牙酸。管家阿尔弗雷德不禁抱怨:“您能不能先养好了伤再起来活动?反正现在您哪都去不了。”
被他抱怨的男人并不生气,只是沉默地操作着蝙蝠洞中央的超级电脑。
现在的他还无法凭借自己起身,完全是靠着嵌在后背肌肉上的外骨骼的辅助才能坐在这里。反射着银光的机械制品与伤痕遍布的血肉共存,狰狞得像条不可思议的银蛇。
电脑屏幕发出的荧光照在他的脸上,钢蓝色的眼睛映出了电脑屏幕上的内容——关于“布鲁斯·韦恩”的词条一闪而过。
阿尔弗雷德一边擦拭机械恐龙上的灰尘,一边用闲聊的语气说:“现在庄园外面全是记者,他们都蹲好几天喽,也没见有人回去。”
男人没有回应。
老管家手上的动作停都没停一下,继续说:“唉,毕竟谁能想到哥谭首富布鲁西就是那个整天在滴水兽上跳来跳去的蝙蝠侠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飞下来把人给揍一顿……”
依旧没有回应。
超级电脑的散热扇运转着,不远处排水渠处的水低落的声音清晰可闻,头顶上偶尔传来的蝙蝠叫声也很明显。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在蝙蝠洞里蔓延。
阿尔弗雷德终于忍不住了。他扔下了手中的抹布,看向了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语重心长:
“收手吧,老爷,趁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