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简单生病了还能用药来医治, 但是若是生的是穷病,无药可以。”孙十常说话时,淡漠的不似寻常。
站在巷子里还能听见里面小孩哭声。
大人吵架, 小孩哭嚎。
大人们吵架停息了,小孩才能慢慢缓过来。
至于需不需要哄, 穷人家的孩子不需要哄的,哭累了自己就会停下来。
小皇子手里摇铃转动。
铃声散发。
但是, 里面人家明明有病人,缺无人出来寻大夫。
小皇子抬头看向孙十常。
“他们没钱治病。”
“对,没钱治病, 生病了就等死,死的大大方方,周遭邻居还能过来吃顿饭,吃的多了也会被骂。”孙十常看向小皇子:“在难过?”
“嗯。”小皇子点头。
这些都是大唐的子民。
“想要进去?”孙十常问道。
小皇子点头。
“好!”孙十常敲门。
很快就有人骂骂咧咧过来开门, 看见外面站着的人拿着幡跟医铃,脸色微微难看:“我们家不需要大夫。”
说着就要把门给关上。
孙十常眼疾手快,伸腿把门挡住。
“不花钱, 老头子带徒弟, 积累个经验, 看诊开药都不花钱。”
孙十常解释清楚。
那人依旧一脸不甘愿,想要把门给挡住。
然而, 任她膀大腰粗, 也不如孙十常力气大。
见过病人跪地求着大夫治病的。
没有见过大夫破门而入要给人治病的。
小皇子瞪大眼睛,拿着铃铛跟在孙十常后头。
二人看见这家养着几只鸡, 院里还有七八个小娃娃在树下玩泥巴, 这些孩子脸蛋脏兮兮的, 眼睛很大, 颧骨清晰可见,仿佛骨头上挂着一层皮,鼻涕摔在肩膀上,也没人给擦拭。
小手跟鸡爪子一样,抓着泥巴一会儿摔成方的,一会儿又摔成圆的。
他们衣服上泛着光,黑漆漆的,也不知道穿了多久没洗。
这是小皇子很少见到的画面。
在后世,个个都是干干净净的,偶尔有个脏娃娃,那也是临时脏一会儿,很快就会穿上干净的衣服。
在太极宫里,见到的人也都是干干净净的。
就算到了长兴坊那边地面繁华,人也整齐,除了乞丐,其他人出门都会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给露出来,同样见识不到这样的情况。
小皇子跟着孙十常走到正屋门口,里面走出几个人挡在他们身前。
他们盯着孙十常手里的药匣子,脸色复杂的很,好一会儿一个佝偻腰的人站起来,干巴巴的开口,劝说孙十常离开。
孙十常低头看向小皇子。
小皇子摇头他还是想继续看看。
“我们治病开药不要钱。”孙十常开口。
这人脸色蜡黄,脸上带着无奈:“这病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哎,你们想看就去看吧。”
孙十常带着小皇子走到屋子里。
屋子有些黑,通透性不怎么好。
走进去可以看见躺在床上的老太太。她瘦成了皮包骨头,无声无息的躺在床上,感觉到身边有人,费力睁开眼睛。
小皇子看一眼就明白,这人算不上什么大病,气虚体虚,加上换季,轻微的伤寒,药都不用吃喝点热乎的,再少吃一些米粮养上一段时间,慢慢就恢复了。
但是……
“大夫,我不用治了,这个年纪呀活够了,把活的机会让给孩子们才是。”老婆子开口,涩涩说道。
小皇子看向孙十常。
“这个病治起来太简单了,但是大唐有无数这样的人家,一己之力,还有些绵薄,至于整个大唐的能力。”
现在的大唐还很弱小。
还刚有可以发展起来的基础。
还需要时间。
时间确实好珍贵啊。
这家里的人,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等。
小皇子叹息。
带着孙十常去外面买了些米粮,又拿出一包治疗伤寒感冒的药,再次返回小院子。
这家人所有人手都是粗糙的。
脊背都是弯曲的。
甚至还有人在院子里用高粱苗扎笤帚,小院里的人没有一个懒惰的,但是换来的粮依旧不够吃。
这些人看见孙十常提着一袋子粮食进来。
眼里带着疑惑。
孙十常没解释,跟着小皇子走到屋子里。
看着小皇子借用热水冲了一下999,递给床上的老人家。
老人家手没力气。
小皇子凑过去,慢慢喂药。
“苦的,甜的。”老太太头一次喝这种口感的药,一时间说不清药是什么味道。
她看向小皇子。
眼里带着不解。
不懂为何有这样的好心人。
铃医的日子也不好过,鲜少给人免费药的。
心里很多疑惑,没人解答。
喝了药以后,脑仁混混的,闭上眼睛慢慢睡过去。
二人离开时候,把一袋子粮食留在原地。
走出院子,小皇子抬眼看向孙十常:“继续吧。”
“那就继续。”孙十常带着小皇子继续行医。
还好,长安城是大唐的都城,包容性强,有穷到极致的,自然也有稍稍富裕一些的。
半日下来,去了五六户人家。
走街串巷给人治病,一共挣钱18文,贴补进去的药,二钱银子。
从外头回去,小皇子一直闷闷不乐。
即使看见程处默带来的羊,依旧觉得心里压抑。
在这种情绪的压制下,小皇子没有着急吃晚饭,而是带着陈安一起往甘露殿走去。
有心在承乾殿蹭饭的程处默?
殿下跑了,那他的饭菜还有没有。
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必须得有。
程处默坐在台阶上直接不动了。
……
甘露殿里。
李二皇帝正在研究地图。
这个地图让他眼界扩宽。
让他对周遭的几个国度有了野心。
但是民富才能国强。
主动外扩征战,并非圣明君主所为。
指不定大唐富裕了,就会有上百小国凑过来当附属。
喝上一口黑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