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冬雨连绵,让本就滴水成冰的京城显得更加清寒逼人,那股子冷意带着雨气往人骨头缝子里钻,连带着过年的喜庆和热闹都消停了。獐
回廊下,湛非鱼裹紧了身上的狐裘,寒风卷起雨水和黄叶扑棱扑棱的拍打在院子里的考棚屋顶和墙壁上,这幸好是大早上,若是换成晚上那便是妥妥的破屋鬼宅。
“小姐,要不等天晴了?”何暖手中拎着考篮,里面除了笔墨纸砚还有考试时需要的蜡烛、干粮等物件。
有那么一瞬湛非鱼真想转身回到内院的卧房去,屋子里染着炭盆,暖呼呼的都感觉不到外面的寒冷,可一想到春闱就在二月初九,那时候估计也是这般寒冷,倒霉的话说不定还会下大雪。
再想到还要提笔答卷,若是手冻的一抖毁了卷子,那只能再等三年后的春闱了,湛非鱼一咬牙对着何暖伸出手,“把考篮给我。”
湛非鱼迈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步子直接走进了考棚,刚把考篮放下,整个人就冷的一哆嗦。
好在之前在回廊下站了半刻钟适应了,擦了擦脸上扫到的雨水,湛非鱼先把炭盆给点上了,好歹有点热乎气。
冷的搓了搓手,湛非鱼把小铜壶装了半壶水放到了炭盆上烧,等到中午的时候把热水往碗里一冲,一碗特制的米糊就算是午饭了。獐
这边等湛非鱼开始提笔答卷时,何暖一直站在回廊下没离开,皱起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不是吧,小鱼对自己这么狠?重光本是习武之人,可这样的天气依旧不要风度穿着厚厚的冬衣,远远的瞅着考棚里的湛非鱼,说话声都不由压低了下来。
跟着一起过来的何生也是面色沉重,小姐虽然一直坚持练拳名,可或许是这些年读书太过于勤奋刻苦,身子骨也就比普通姑娘家强一些,依旧畏寒畏冷,这样的天气待在考棚里极可能染上风寒。
“小姐特意挑了今日。”何暖声音平淡的听不出任何感情来,可何生和重光都能感觉到她压制的怒火。
身为内阁大学士唯一的弟子,若不是没有办法,湛非鱼哪需要对自己这般狠,说到底不过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重光明白的点点头,不单单是今日下雨,也是因为从昨天开始七爷就去了宫中。
前来纳贡的那些蛮夷部落还有几日就要离开京城,所以圣上设宴款待,也算是给这些蛮夷部落践行。獐
宫中人多混杂,殷无衍身为禁龙卫指挥使,又是圣上的亲侄子,自然要随身保护圣上的安全。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湛非鱼裹着狐裘缩在狭小单薄的木板上,炭盆依旧燃着,给逼仄的考棚带来了暖意和一点点光亮。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年纪虽然小,文章日渐多,待看十五六,一举便登科……”湛非鱼瞅着炭盆子背诵着神童诗,想起当初在金林村的人和事。
当年自己若没有想法设法的进私塾读书,说不定早两年就订下亲事了,等到今年及笄后说不定就出嫁了,守着几间屋几亩田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当然,不管如何就凭着上辈子的记忆还有这隐身的金手指,湛非鱼知道自己能过的不错,实在不行去上泗县找个富商宅子偷偷潜进去,当一回梁上君子,偷个百两银子估计也能衣食无忧。
一阵寒意袭来,湛非鱼抬头瞅着漆黑的屋顶,虽然看不清楚但明显能感觉屋顶处有地方漏风了,缩在狐裘里的身体顺势往里边缩了缩。
这一百步都走到了九十九了,等熬过春闱,位列三甲,即便是三甲同进士的名头,那也是天子门生,是读书人,是天下读书女子的典范。獐
不管是圣上还是那些想要争夺储君之位的皇子们,但凡要通过算计自己来要挟老师的打算都要斟酌再斟酌。
……
这边早早在考棚里休息的湛非鱼还在胡思乱想着,另一边的折将军府,折三郎今日休沐从京郊大营回来,和折老夫人她们吃了一顿团圆饭后,这会已经回到自己的院子。
“你的消息准吗?”折三郎倒不畏寒,屋子里也燃着炭盆,可他就穿着一身单衣,这会面带震惊之色的看向回报消息的手下。
“回三爷这也是酒桌上刘旺喝多了说漏了嘴。”回话的年轻男人看着和折三郎也差不多年岁,只是不同于气势外露、张扬跋扈的折三郎,身为下属的李德保一副忠心耿耿的憨厚模样。
刘旺倒不是什么大人物,只不过和李家沾点亲。
李德保在京郊大营,也算是李家说的上话的后辈,年前年后都忙着,这不今日休沐不单单李家的同辈,包括其他表兄弟和刘旺这些沾亲的同辈都来李家小聚。獐
“刘旺不务正业,不过他大姐嫁得好,夫家开了间杂货铺子,禁龙卫的厨子偶尔来铺子里采买些杂物,这也算是和官家搭上了关系。”
年后刘旺姐夫宴请禁龙卫的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