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如昼,殷无衍继续看书,似乎没听到青年这过于激动的话。
等了半晌没等到回应,青年搓了搓笑僵的脸,得,是自己犯蠢!七爷能开尊口已经是天降红雨了,难道还指望冷心冷情的七爷能伸出援手帮一把胖丫头?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客房里只有书页翻动的轻微声,青年见状连忙挑了挑烛芯,客房明亮了几分。
“上泗县令陈渭彬是大庆二年进士,座师是左都御史刘謇。”殷无衍粗哑的声音打破了客房的安静。
青年一愣,说到正事也收敛了脸上的八卦之色,正色回答:“是,吏部连续两次考满都是中,摆明了是刘謇那老顽固压着不让陈渭彬升迁!”
大庆朝地方官三年一任期,交由吏部进行考察,考察结果分为:上、中、下三个等级,决定地方官员的升迁去留。
陈渭彬在上泗县已经是第七年,政绩显著,按理说即使不升迁也该平调到其他大县,可惜他只是七品县令,而座师刘謇却是正二品大员。
当年金銮殿上,陈渭彬公然和座师唱反调,将刘謇气的吐血昏厥,别说被压了七年,就是被压十七年也正常。
刘謇即使致仕了,朝中还有吏部左侍郎的长子刘长垣在,陈渭彬只怕要老死在上泗县令的位置上。
殷无衍修长的手指轻叩着桌面,年轻的脸庞肤色苍白,声音更显薄凉无情,“新上任的南宣知府章程礼娶的是孔家的女儿。”
“呃……”青年呆愣愣的眨着眼,七爷这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
想要问,可自家七爷却已经专注的看起书来,青年皱着眉头绞尽脑汁的思考着,许久后,青年眼睛蹭一下亮了起来,“七爷,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聒噪!”冰冷的驱逐声响起,殷无衍一记冷眼扫过,青年厚脸皮的笑着,推开窗,颀长的身影咻一下消失在夜色之中。
……
傍晚时分,金林村家家户户的烟囱已经冒出了青烟,而朗朗书声透过湛家围墙传了出去,让路过的村民不由侧目,又说起湛家三个孩子比赛背书的事。
“膻焦香,及腥朽。此五臭,鼻所嗅。匏土革……”三郎声音越来越小,吸了吸鼻子,伸长脖子向着飘散着饭香味的厨房看了过去,结巴的重复:“匏土革……革……”
“革你个头,你是猪啊,整天就知道吃吃吃!”湛大郎恼火的一巴掌拍在湛三郎的头上,啪的一声响,这一巴掌的力度可想而知。
林夫子每天布置的大字和背诵还没完成,结果还要抽出半个时辰来教湛非鱼三个,这也就罢了,小姚氏还让湛大郎每天晚上再偷偷教小儿子背诵半个时辰。
这才三天时间,湛大郎早就不耐烦了,偏偏湛三郎背的没湛非鱼、二郎多不说,还没他们俩流畅,再想到自家爹娘的念叨,湛大郎喷火的目光气恼的瞪着没用的蠢弟弟。
湛三郎肚子都饿瘪了,又被打了一巴掌,气的一把推开湛大郎,叫嚷的跑走了,“我不背了,不背了!”
“匏土革,木石金。丝与竹,乃八音。曰平上,曰去入。此四声,宜调协……大哥,我会背。”湛二郎熟练的背完了这一段。
不同于湛大郎的眼高于顶和急躁性子,也不像湛三郎被惯的性子野又顽皮,湛二郎淳朴本分,记性好,也聪明,这三天背诵的进度已然超过开小灶的三郎。
见大堂哥无视了二堂哥,湛非鱼对着二郎笑了起来,接着背诵:“高曾祖,父而身……兄则友,弟则恭。长幼序,友与朋。君则敬,臣则忠。此十义,人所同。当师叙,勿违背……”
“行了,你们自己背,我要完成林夫子布置的作业了。”湛大郎阴沉沉的看了一眼湛非鱼和湛二郎,转身往书房走了去,脸上的嫉妒之色都掩饰不住,自己若是有这样的好记性就不用怕林夫子抽背了。
厨房里,湛家三个儿媳妇都在灶头热火朝天的忙着,耳朵却都竖着听外面的背诵声。
小姚氏维系不住一贯的虚伪假善,黑着脸将一截木柴塞到了灶膛里,恨不能冲出去将跑走的小儿子给揪回来打一顿。
马氏放下菜刀,把切好的红薯藤放到放到盆里,得意洋洋的瞄了一眼小姚氏,故意提高嗓音夸道:“大嫂,小鱼记性真好,不过我家二郎也不差”
灶膛里火烧的旺,再炒一会就要焦锅了,李氏快速的翻炒了几下把青椒盛到了盘子里,笑着接了一句,“小鱼说话早、记事早。”
“是啊,我看这一次比试肯定是小鱼赢。”小姚氏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阴沉沉的眼神里压着嘲讽,再聪明也不是个带把的!
湛家还有两个孙子在,怎么着也轮不到丫头片子去私塾!湛非鱼这死丫头赢了也没用!
小姚氏这么一想,憋闷的胸口松缓了几分,可一想到不成器的小儿子,又拉长了老脸。
马氏之前被湛老三提点过了,自家二郎比三郎强多了,小鱼又是个丫头,最后去私塾的肯定是二郎。
这么一想,马氏顿时来了精神,将菜刀剁的咚咚响,“大嫂,你歇一下,剩下的我来做。”
“不用,也就剩一个菜了。”想到马氏那猪都不吃的厨艺,李氏动作麻利的洗了锅,不打算让她糟蹋食物。
农忙过了,田里没什么活计,湛老头在家里休息,湛老三一大早就溜出去玩了,中午都没回来吃饭,也就湛老大任劳任怨的在田里忙到太阳落山,兄弟三人在大门口遇到了。
“老三,你又跑到哪里混去了,不知道去田里给大哥搭把手吗?”从牛车上下来的湛老二端着兄长的架子教训了湛老三几句。
性子顽劣的湛老三厚脸皮的笑着,“地里也没什么活,大哥一个人够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