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交谈的功夫, 门外忽然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明夏和陶希然对视一眼,两人均十分默契的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不到片刻,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位身穿粗布衣裳,看上去约莫年过半百的婶子出现在门口。
见到明夏, 婶子神色愣了下,反应过来后眉眼舒展开来, 对陶希然道:“怎么样,婶子的方法管用吧,人这不就醒了吗, 哪儿还用找什么大夫!”
陶希然立刻十分配合的笑着夸赞道:“是呀婶子,这次我姐姐能醒过来, 还要多亏您帮忙, 若不是您收留我们, 我们姐妹俩这两天恐怕都要流落街头了。”
婶子人非常好, 眼看陶希然要对她行礼, 立刻一把将人给捞起来,大概是由于常年做工的缘故,这婶子看上去虽然挺瘦,但力气却出奇的大,愣是直接把陶希然给按在了凳子上。
“哪儿的话,都是华国人,这外面兵荒马乱的,能够遇到就是有缘, 左右不过提供了一个落脚地儿,你们两个小姑娘家家的也吃不了多少米,跟我还瞎客气个啥?”
婶子十分热络, 目光看了看陶希然水嫩的小脸儿,又看了眼床上虽然病态犹存,却难掩五官出挑的明夏,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察觉出了她似乎有话说,陶希然立刻非常有眼力见儿道:“婶子,您是我们姐妹俩的救命恩人,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但凡我们能做到的,一定绝不推脱。”
那婶子盯着两人看了几秒,面露几分犹豫和纠结,踌躇良久,终究还是咬了咬牙,开口道:“你们俩不是浔州城本地人吧。”
陶希然和明夏对视一眼,在察觉到明夏的肯定后,陶希然才点头承认道:“是啊婶子,我们到浔州城是为了寻亲。”
听到这话,婶子叹了口气,不需要陶希然再说什么,便已经将两人的身份境遇脑补了个七七八八。
“这样啊,如今这个世道,各个地方都在打仗,枪炮无眼,好好的房子经不起几发炮弹就成了废墟。我已经遇见过好几个像你们姐俩这样的,从外地跑来投奔远亲的了。”提起打仗,婶子眼底闪过了几抹不忍。
她伸手拍了拍陶希然的肩膀,道:“我看你们俩来时的穿着打扮,想来家里家境应该不错,但是来了这浔州城,听婶子一句劝。”
“财不外露,怎么土怎么打扮,怎么看上去穷就怎么折腾。尤其是你们姐俩长相都这么出挑,不出门还好,一旦出了门,可千万要往脸上抹两把煤灰。”
婶子说着,直接伸手从屋里堆着的煤堆上摸了摸,随后亲身示范给两人看,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将原本还算清秀的脸上抹的一塌糊涂。
黑色的煤灰与黄色的皮肤斑驳交错,视觉冲击还是挺强的,颇有几分滑稽的味道。
然而无论是明夏还是陶希然都没有笑,而是认真看着那婶子的动作,因为两人都清楚,这婶子这是在教她们保命的手段呢。
见两个小姑娘看的认真,婶子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教的也更加认真,给脸上抹完的灰,婶子又伸手在自己头上鼓弄一番。
原本梳理整齐的头发立刻变得蓬松凌乱,看上去像是数十天没洗过头似的,做完这些,婶子又用煤灰在手臂和脖子上擦了擦。
不到五分钟的功夫,原本模样干练的农家婶子,此时摇身一变,直接成了像是刚从外地逃难过来的难民。
饶是明夏和陶希然这两个现代人也被这个年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看的一愣一愣的。
看出了两个小姑娘眼底的震惊,婶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却是骄傲,挺了挺胸脯,道:“你们可别小看我这方法,这可是我男人教的,他是民兵,杀过鬼子的。”
“只要你们按照我教的来,保管你们亲爹亲妈来了都认不出你们。”婶子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保证道。
明夏笑着道:“谢婶子教我们,我们记下了。”
她那张脸不笑还好,这一笑直接把婶子给看愣了,良久后才回过神,脸上不见半分喜色,反倒忧色更重。
沉默了许久后,婶子才开口道:“你们姐妹俩还是少出门,如果你俩不嫌弃的话,可以把要寻的亲人身份同我说说,我让我男人帮你们打听打听。”
看出了婶子的好意,明夏没有拒绝,想了想,道:“婶子,浔阳城附近可有寺庙?”
婶子怔了怔,下意识道:“寺庙?你们不是来寻亲的吗,找寺庙作啥子?”
明夏苦笑,道:“是这样的婶子,家父走的仓促,走时未留下只字片语,我们在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他生前曾与一位老友在书信中托孤,如今这个年月,若非实在活不下去,我们也不会来浔州城碰运气。”
听了明夏的话,婶子脸上也露出了几分难受。她伸手拍了拍明夏的肩膀,放缓了声音道:“可有你父亲那位老友更详细一些的线索?”
明夏摇摇头,道:“因着战乱的缘故,父亲每次与那位老友书信往来时,地址都不大相同,我们只知道家父收到的最后一封书信,对方留下的地址是浔州城附近的一座寺庙。”
婶子偏过头想了想,道:“浔州城周围共有四座寺庙,其中规模最大的要数百里外的浔禅寺,不过因为位处深山的缘故,香火并不如何鼎盛。”
“规模稍微小一些的,有距离浔州城不足百里的江阳寺,不过这段时间有传言说,鬼子主力部队正从南边往浔州城来,如果传言是真的,那江阳寺位处进入浔州城的必经之路,一旦沦陷将会非常危险。”
“另外两个寺庙倒是好找,一个就在城内不到十五里地的北边小山坡上,以前不打仗的时候,就属那儿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