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赞一听, 神色微变。林大文与姜醉眉也感到事态紧急,等不及出城前去金明池。
几人干脆在宫门外,选了个背风面阳之处坐在一起, 由兵丁守卫着,开始看信商议。
辛赞不假思索, 先拆开了赵寰的信。他飞快扫完,绷紧的神情微松,顺手将信递给了右手边的姜醉眉,对李齐鸣说道:“白沟河渡河的兵, 是二十一娘派来的兵。”
“二十一娘派兵来了?”姜醉眉诧异了下,接过信看完, 再递给了林大文,皱眉道:“只怕是二十一娘要调整布局。”
“姜娘子说得是, 二十一娘有自己的打算。咦,这是谁的信?”辛赞附和着姜醉眉的话,将南边来的信,拿在翻来覆去打量。
信封上没有落款, 只用蜡封着。辛赞也猜不到信是谁写来, 拆开信越往下看,神情越凝重。
林大文看罢赵寰的信, 见到辛赞的脸色很不对劲,可他没开口说话,只得旁敲侧击问道:“可是金贼那边有新情况?”
辛赞手指抓紧了信纸,此时心情很是复杂。刚想说些什么, 瞄见一旁的姜醉眉, 低垂下头, 嘴里苦涩蔓延。
姜醉眉察觉到辛赞的反应, 立刻柳眉一竖,道:“辛郎君,你这是何意,莫非是我在此,你不便说出口......,正是要与金人打仗的关口,你忌惮我在,难道将我看成了金贼的内应,咦,不对劲!”
她话语一顿,手伸出去,径直夺过了辛赞手上的信,迫不及待看了起来。
辛赞哎哎两声,欲去夺回信,又觉着不妥,耷拉下肩膀,满脑门子的烦恼。
姜醉眉的眉毛几乎飞出去,眼里淬着怒火,快要将手上的信纸引燃。她气得脸都泛白,颤抖着骂道:“丧了天良的狗东西!”
一把将信纸朝辛赞掷回,连他一并骂了进去:“辛大郎,我是女人,以前嫁人可由不得我选,选了也怨我瞎了狗眼。你一个大男人,读过万卷圣贤书,莫非你也读瞎了眼,猪油蒙了心! 你想升官,你自是回信表衷心,你防着我作甚!”
辛赞被骂得直往后仰,干笑连连,扎着手想辩驳一二,又插不进去嘴。
信掉在地上,林大文看了眼姜醉眉,再看眼辛赞,将目光转向信。他眼力极好,看了两行,神情渐渐变得严肃,捡起信读了起来。
看完之后,林大文再看已经变得坦然,任由姜醉眉跳脚骂的辛赞,慢吞吞折好信。
等看够了,林大文方伸手去拉姜醉眉,道:“姜娘子,辛郎君一心抗金,岂是贪图富贵权势之人,你错怪他了。”
姜醉眉还憋着火没散尽,怒瞪着林大文,道:“那他为何看我在,想着要回避,好似我会从中作梗.....”
骂着骂着,姜醉眉顿时僵住了,讪笑几声,干脆利落曲膝赔了不是,道:“我性子急,不对,性子急也不该迁怒于你。是我气糊涂了,冤枉了你,给你赔不是,你莫要往心里去。”
辛赞看到姜醉眉脸上在笑,眼眶却红了,双眸晶亮,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未曾掉下来。他暗自叹息一声,“嘅其叹矣,遇人之艰难矣。条其歗矣,遇人之不淑矣。”(注)
“姜娘子,你是性情中人,在下不如你。先前是在下的错,实乃小人之心。姜娘子伴随二十一娘从金国征战到此,怎会在此时轻言放弃。”辛赞长揖还礼,再次赔礼。
姜醉眉别过头,悄然拭去了眼角溢出来的泪。林大文将信还给辛赞,犹豫了下,问道:“辛郎君打算如何做?”
辛赞洒脱将信撕得粉碎,道:“路上在打仗,在下未曾收到过南边官家的来信。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在下更不是将,说句不该说的话,在下还是刘豫的府尹,身上背着的骂名多了去,不差这一件。”
林大文笑了起来,拱手道:“在先也小看了辛郎君,郎君高义!”
辛赞知道林大文起初心存顾虑,虽说赵寰信任他,他到底是在金人手下的伪齐做事。
大宋还是以南边赵构朝廷为正,眼下南边给他来了密信招抚,他们起疑也是应当。
辛赞拱手客气了句,道:“忙活了一整晚,真真是累了,走,先去我府里歇息一阵。二十一娘要到白沟河,咱们得抓紧功夫,整兵出发,前去与其汇合。”
林大文唤人牵来了马,几人翻身骑上,一同往辛赞的府邸而去。
以前寸土寸金的京城,如今凄凉而荒芜。尽管辛赞的府邸离皇宫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周围的热闹繁华不在,看上去一片萧索。
辛赞特意绕了路,沿着金水河一路前行。河畔的树木不解世情,这些年未经修剪,长得葱茏繁茂,早早冒出了嫩绿的叶片。
金水河中,以前经常停着画舫。两畔沿河的铺子与宅子,最是热闹,迎来送往,忙着吃酒宴请,争赏春意。
如今的金水河久未清淤,河水浑浊,上面漂浮着各种杂物,发出臭烘烘的气味。
河畔的宅子,或垮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