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寰迅速排兵布阵, 将约莫近百人,留了三十人潜伏在各个岗哨底下,防着他们下山去向完颜中干报信。
瞒肯定瞒不了多久, 祝荣与严郎中他们那边还在弄马, 很快就会被发现。
赵寰只要一两天的功夫,给她喘息安排的时机。那时候, 她第一个要对上的, 就是完颜宗干。
剩下的一百七十余人, 在黑夜里沿着山路蜿蜒前行,跟着她来到了山顶。
山下, 果真是灯影绰绰,平坦宽阔的山谷。里面修建着一排排的土屋。土屋旁, 是一座座的毡帐。
赵寰抬手随意抹去了脸上的血渍, 神色坚毅, 手举过头顶, 无声下令。
林大文一马当先,身后的汉子们紧随其后, 飞速下山。
赵寰与赵瑚儿几人夹在中间, 随着他们下到山谷, 兵分几路扑向了毡帐与土屋。
中间的土屋建得最宽敞高大,炼铁炉里的炉火, 还在熊熊燃烧。生铁, 打造到一半的刀, 箭头,铁甲, 堆放在那里。
三三两两的工匠蜷缩在屋角, 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
突然闯入的人马, 将他们从梦中惊醒。赵寰望着他们,冷静而清晰喊道:“大宋人靠边!”
徐梨儿很快接上:“大宋人不杀同胞!”
赵瑚儿:“大宋人不助纣为虐!”
邢秉懿:“我们一起回大宋!”
姜醉眉身子灵活扭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幅度,脸都用力得扭曲了,扬起锤子朝身后手鬼鬼祟祟要逃的金人砸去,娇叱一声:“金贼,看死!”
金人轰然倒地,脑门儿上一个深深的血洞,圆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赵瑚儿见了,畅快无比,她想仰天大喊。
当时许月娘也是这样,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又以怨报怨,以牙还牙了一个!
金人与大宋百姓区别明显,他们分成了两拨聚在一起。一拨守在一间紧闭的门边,身边地上还摆着几个空酒罐,慌张躲闪。
一拨衣衫褴褛,神色麻木,茫然望着她们。
赵寰太熟悉他们的样子了,以前在浣衣院比比皆是。
这是经历过压榨,以及深重的苦难,惟余一口气,麻木活着的模样。
赵寰毫不犹豫,带着大家扑向了金人,喊道:“门在此处,砸开!”
令行禁止,大家跟着涌上前,与起身张牙舞爪反抗的金人厮杀在一起。
事发突然,金人手上没有兵器,但他们早已嚣张惯了,向来看不起大宋人。
有个领头模样的金人,露出一口大黄牙,扯着嗓子怒吼:“大宋贱奴弱得很,敢来找死,杀了他们这些孬种,这几个娘们儿既然送上了门,就留给我们兄弟爽快爽快!”
他的话音刚落,赵寰放弃了踹门,揉身上前,手上的锉刀,朝他胸口招呼去。
金人侧身躲避,看赵寰是弱女子,并未将她放在眼里。狞笑着,伸手就来抓她,试图夺走她手上的锉刀。
赵寰并没如他那样躲避,脚步未停,眨眼间到了他的面前。
眼前一花,金人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他感到脖子上一阵凉意,接着是巨大的疼痛,呼吸困难。
金人下意识抬手一摸,满手浓稠的血。头眩晕,眼前赵寰那张冷静的脸,在不断晃动。
“砰”一声,金人倒地,抽搐几下,气绝身亡。
赵瑚儿大声高喊,手握着带血锥子挥舞,鼓舞着士气:“领头的死了,杀啊!”
金人被这群杀气凛冽,杀疯了眼的女人镇住,领头的又死了,抱着头就想要逃。
“拦住他们!”赵寰朝着靠近门边的大宋工匠们,拔高声音道:“你们不是孬种,他们才是,杀了他们报仇!”
他们中有人,听到金人开骂时,麻木的脸,就开始出现了裂痕。
背井离乡,家破人亡。身体上的折磨,身心上的侮辱,日复一日的艰难劳作,已经让他们濒临崩溃边缘。
一群小娘子都在奋勇反抗,他们还有什么脸面软弱?!
“跟他们拼了!”一个汉子嘶喊着,手紧握成拳,朝金人嗷嗷扑来。
平时被金人们欺负太狠,这群工匠早就恨极了他们。
见有人带头,嚎叫着,呐喊着,也不管什么兵器不兵器,一并冲入了战局。
原本不分伯仲的双方,情形立即扭转。徐梨儿她们有了人帮忙,愈战愈勇。
她们全身是血,衬着赤红的眼眶,看上去真似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厉鬼。
金人们很快倒下,大宋人英勇无敌,继续与还在顽固抵抗的金人们搏杀。
赵寰耳听四方,眼观八路。屋外的打斗声不断,惨叫直入云霄。
金兵守卫有上战场的经验,若面对面肉搏,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赵寰定了定神,奔到最先倒下的金人管事身边,从他腰间寻到钥匙,打开了门锁。
屋内堆放着打造好,还没来得及运出去的刀箭。
真是太好了!赵寰迅速估了下数量,第一批起事的兵器足够了!
赵寰随手抽出把大刀,回头对跟着她进来的姜醉眉道:“快,快叫几人进来,带着刀去帮林大文他们!”
姜醉眉立刻转身出去,很快就揪了一串人进门。赵寰目光凛然扫去,沉声道:“拿上刀,跟我走!”
工匠们学着赵寰那样,取了刀,跟在她的身后出了屋。
赵寰站在中间的空地上,看着几处打斗的局势,衡量过后,朝着明显落了下风的那边跑去,毫不犹豫冲入了战局。
眼下,她还不能只在后方指挥坐镇。他们之间,只是并肩杀敌的同胞伙伴。
她要与她的同胞伙伴们,战斗在一起。
这里亦没有女人,只有人。
战争,女人既然逃不过,就不能走开。
赵寰希望一人不少,全部回家!
金人在被窝里被袭击,他们虽然身经百战,比起这群面黄肌瘦,被强行奴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