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树平和李丽华人黑的照片,底下摆了满满一层瓜果,门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圈,看着是个热闹的葬礼,但一个来客都没有。 杨树平父母死的早,很早就跟着杨鸿威进了厂,多年来和亲戚也没有来往,最亲近的人就是厂里的人,此刻石洪文也不可能请们。 李丽华是农村出生的,出生的候家里已经有个姐姐了,父母重男轻女把她丢给了旁支亲戚养,旁支亲戚对她不好,常打骂,她后来就跑了,一个人进了城在饭店里打工,遇到了来吃饭的杨树平。 个人平生都没什么牵挂,来得寡淡去的惨淡,只除了一个杨小花。 石洪文似乎为了弥补们寡淡的一生,在葬礼上狠狠花了钱,包了最的丧葬厅,悼文是最有名的先生的,花钱都镶了金边,还来了一波和尚唱往生咒,总之希望们走得轰轰烈烈,金贵显赫。 下辈子最好投胎当有权有势的上等人,不至于当好人还要受人蹉跎,要么就别当人了,做猫做狗都好过如此一生。 杨小花穿了一身,呆呆地站在空旷的丧葬厅中间,望着自己父母笑着的黑画像。 她理解不了发生了什么, 理解不了孤儿的含义,死亡的指向,和即将抵达的新年为什么给她穿的衣服不是红袄子,理解不了明秀兰扶着她的肩膀,颤声把她压在了蒲团上。 “拜拜爸爸妈妈啊。”明秀兰强忍哭声,“拜了,让爸爸妈妈保佑你以后读书厉害,万事顺顺利利的。” 杨树平喜欢拜庙,杨小花很懂“拜拜”这一套,她也一向乖巧,让拜谁就拜谁,讨巧祈福的话一套一套,但此刻她仿佛从这奇异的氛围里意识到了什么,明秀兰的手刚往下轻轻一压,她就尖锐地哭叫起来。 “我不拜!”她发了疯般地在蒲团上挣扎起来,“我不拜——!!” “小花!”明秀兰一惊,迅速松开手,杨小花转身就跑,然后顿停住。 空旷的丧葬厅门前,不道什么候集结了一群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流里流气的男人,为首人拿着根粗壮的木棍,一下一下拍在掌心里,笑得戾气十足。 ——是沙宏泰。 石洪文浑身绷紧地抬手一扫,将明秀兰,杨小花挡在自己身后,推了一下自己的儿子:“从后门走,去正厅用电话报警!” 小男生一点头,转身刚要走,就发现后门也有人守着。 这个年代移电话不算普及,最普及的是固定电话,但私人包的丧葬厅这种地方是没有固定电话的,只有正厅的服务台有一台固定电话。 前后包围,方围剿,这绝对是有备来。 石宏伟张开双臂手一揽,将所有人包在自己身后,强忍怒意和杀意,阴森睨向走进的沙宏泰:“你要干什么?” “这不是老杨出殡吗,我想着同事一场,也来送送。”沙宏泰慢悠悠道,“要不是一万块钱,我今年这年还不太好过呢。” 石洪文勃然怒,起手就要揍人,被明秀兰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她脸色紧绷,微微摇了摇头,指了指被她紧紧护在怀里的杨小花。 “别手。”明秀兰轻声说,“过天我们就走了,别和一般计较,不划算。” 明秀兰从石洪文的保护下探出一个脑袋,勉强笑了笑道:“来拜就来拜,带这么多老杨根本不认识的人干什么?不怕万一老杨看了生气,晚上跟着们去?” 她这软话说得夹枪带棒,沙宏泰听得脸色微变,紧接着又笑了起来:“这些都是我社会上兄弟,人身体强,阳气重,跟着去也没事。” 石洪文暴躁打断的话:“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这趟主要倒不是来找老杨的。”沙宏泰语调一转,目光直勾勾地看向了石洪文,“我是来找你的,石洪文。” 石洪文一楞。 沙宏泰见石洪文一副全然想不起的样子,额角一跳,拨开自己的头发,露出头顶上一个血淋淋的缝线接,又仰起头,露出下巴上的一道缝线:“这都是你打的,你想不起了?“ 石洪文这才想起在公安局门把沙宏泰这孙子狠揍了一顿,皮糙肉厚一点事没有,反倒是沙宏泰好像从看守所出来还去医院住了天,来休养了一阵。 “我听说你要带着你老婆从热力厂走人了。”沙宏泰怨毒比地盯着石洪文一家人,阴笑道,“这不想着你给我留了这么多东西,得给你打声招呼吗?” 刚说完,一摆手,怒喝道:“给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