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地狱入口踌躇了多久,山野的小妖怪见他们的主人在井边来回踱步,扎着低马尾的少年时而向前一步又后退或者是低头看着黑黝黝的井口又将头伸出来。
“下赌了下赌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这次五分钟回来的机率依然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下注即可获得犬山主人辣手摧妖大礼包!!”
周围的小妖怪似乎对这场面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拿着一个不知从哪来捡来的破碗开始往里扔他们的家当,他们躲在草丛里,不敢大声交谈让被当事人听见,因为这是他们的主人,山的主人。
只见井口前的少年纵身一跃,整个人都跌入井中,这已经是犬山鸣寺第151次入地狱了。
除了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的公事外,其余的都只是下来走个两圈又回去,地狱里的居民早已见怪不怪,有些人都已经把他当成地狱风景的存在了。
“你来了啊。”阎魔大王习以为常的跟犬山鸣寺打招呼,“今天也是来散步吗?”
鬼灯的耳尖动了动,用脚趾头思考他都知道来者何人,他头也不抬的继续奋笔疾书处理手中的文书,厉声说:“这次你又来干什么?你下来的次数已经堪比你的年龄了你知道吗?”
他的话犀利又无法反驳,鸣寺恼红了脸,终是放下了几十年揣着的身段,扭捏道:“我就想问问,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鬼灯闻言才放下手中的纸笔,他看着犬山鸣寺嗤笑了声:“不容易啊,几百年过去了你终于把这句话凑完整了。”
“少啰嗦。”
犬山鸣寺的脸依旧涨得通红,犬山之主的骄傲远近闻名,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那颗骄傲的心有多么沉重,粗俗来讲就是比天还高。
对于犬山的所有居民来说,犬山鸣寺相当于这座山的管理者,他们奉他为神明,人类居民也不例外,尽管他是妖怪之主。
妖怪与人类都追随信奉他,犬山鸣寺则将他们庇佑在自己的羽翼之下。直到人类政府修建水坝,村民被迫举家迁徙,袅袅炊烟化作一堆瓦砾。
他们曾约定终有一天会回到山里,然而过了百年,约定已成云烟。
犬山与他都陷入了百年孤寂,他恨过也怨过,但是他怕他会永远只在梦中惊醒,于是他纠结了几十年,在地狱门口反复走了几十年终于说出这句话来。
他此时放下了满身的骄傲,只为了去寻找他们,质问他们为什么不遵守约定,尽管他心里已经明清,但是总要有什么推他走的动力。
“作为友人来说我很欣慰你的转变,遗憾的是你来晚了。”鬼灯遗憾中透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你也不想想这都多少年了,他们早就埋土里成灰了。”
“我知道。”鸣寺小声嘟嚷着,抬眼看向鬼灯,“我就想问问你有没有办法找到他们。”
他也知道这是无理取闹,擅自看生死簿是违反地狱规则,身为地狱第一辅佐官的鬼灯肯定不会同意。
就如犬山鸣寺所想,鬼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做。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犬山主人放下了姿态,可怜兮兮地望向鬼灯。
“好吧,毕竟我们友情一场。”鬼灯话锋一转,“倒也不需要你做什么,随意翻看生死谱是大忌,但如果你帮我做完几件事情也算将功补了。”
“什么事情?”
“你去了就知道。”
他就像街头上唬人的神棍,神神叨叨一通,结果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还不如不说!我哪知道去干什么?!”
鸣寺气急,这交的是什么鬼友?一会儿说不能看,一会儿说帮他做几件事就能看,这会儿又不说清是什么事情?他现在怀疑这个损友是不是在耍他。
“我能向你保证的一点就是事情做完后你一定会找到你想要的人和答案。”
这句话直戳中犬山鸣寺,为了增添一份对鬼灯的信心,他半信半疑,“真的吗?”
“我骗过你吗?”鬼灯乜他一眼。
你哪次没骗过我啊!鸣寺心里腹诽,甚至有些惊讶鬼灯是不是已经老年痴呆了,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但他现在有求于人,只能讪讪摆手。
“好像是没有。”
“那就快走。”鬼灯领着他来到一口井边,推搡着鸣寺下去:“这是彼世的其中一个入口,可以连通到其他世界。”
不等鸣寺回过神,鬼灯就直接将他推入井中。
尽管是不同口井,里头的风景依旧都是同一个样子,犬山鸣寺有些不真实感。
微弱的亮光从顶上的缝隙中钻入,暗沉密闭的空间照进一缕光明。一阵恶臭伴随而来,鸣寺眉头紧蹙,狼妖的嗅觉本就灵敏,对于臭气他显然比常人更加无法忍受。
犬山鸣寺将头顶上妨碍他出去的盖子用力一推,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钻入下水道中,他落荒而逃般地从井口跳出,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呼吸口新鲜空气就骤然被眼前的事物震惊到呆愣在马路中央。
出生在明治时代的他基本上都没有下过山,自从人类居民离开犬山后更是与世隔绝,对于时代的更迭他全然不知,对于人类居住处的印象还停留在百年前的村落中。
街上的汽车从他身旁快速掠过,鸣寺瞪直了眼,铁皮盒子怎么会在路上跑?
“危险!!”
一辆红车跑车正好朝他驶来,他好奇地伸出手,一道身影瞬间将他包裹住扑向一旁。
十束多多良忙着清点着手中晚餐的材料就听见周围的路人纷纷惊呼,他顺着惊呼声望去,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孩正站在马路中间,他穿着不合身的成年人和服,白皙的小脸和华美的衣裳上沾满了泥污,所有人都已经可以预知到这位小孩待会是什么样的惨